縱使華陽見過不少妖魔鬼怪,也沒見過這般悽慘景象,所幸肚中酒肉早已消化乾淨,卻也免不得陣陣乾嘔。
小道士倒是鎮定許多,只是他那臉色也極不好看,冷聲道:“我們得速速拿下那隻兇獸,若再晚些,只怕他造下更多殺業。”
忽有一道厲嘯破空傳來,華陽耳目清明神識敏銳,立即揮臂格擋。一股巨力瞬間襲來,將其撞得連連後退。那襲來身影也不好受,只覺身體撞在金鐵之上,頭腦一陣眩暈。
“來得正好,正要去尋你!華陽小兄弟當心,這絡腮漢子就是那頭火雲獅子精。”
話聲一落,小道士渾身上下再次被明火包裹,手掐劍指疾速捏下幾道咒印,只見他伸手在空中虛拔,一柄紅彤灼熱的銅錢法劍憑空現出形跡。
“道長,你這又是什麼手段?沒見過呀!”
小道士臉上微笑有些得意,忽見他兩臂一揮,那柄銅錢法劍裹攜風雷之勢朝著絡腮漢子凌空疾斬,只在夜空中劃過一道焰光長線。
那絡腮漢子生挨一記刺扎,法劍立時穿身而過帶出條條血線。那漢子疼痛難忍忽而發出一道震吼,就地一滾現出丈長獅獸真身。巨獅揚身朝那銅錢法劍狠狠拍落,劍身瞬時崩散,掉落一地銅錢。
獅獸渾身毛髮硬若鋼針,再一抖肩頸,腳下憑空生起道道火焰,每踩一步都如踏火蓮。
“嘶!你這畜牲!”這法劍崩毀惹得小道士心疼不已,忽見他手上再次掐訣五指成淵,掌心雷光隱隱。
火雲獅獸凌空撲咬而來,正此千鈞一髮時刻,一點紅光如流星疾馳,瞬間點燃獅獸全身。
忽而一道耀目落雷自萬丈高空直劈而下,堪堪擊中飛撲半空的火雲獅獸。
“掌心雷!道長好手段,這一手能不能教教我?”
“好一個火中三昧!小兄弟可真是深藏不露呀!”
神雷天落,萬妖伏誅。這火雲獅獸還未現出潑天的兇威,便被從天而降的落雷劈了個魂飛魄散,細瞧之下臟腑焦黑如碳,就此絕了性命。
……
鉛山縣向東三十餘里有座老寺,相傳這寺院是自唐時傳下來的,因位於鵝湖鎮,當地人便習慣稱之為鵝湖寺。
這幾日寺里人跡比以往多了許多,不但有縣裡來的官吏,還有慕名而來的諸多書生學子,只為一睹當世高儒風采。
寺裡一處僻靜涼亭內,有個小道士圍著只金絲皮發的毛猴左看右看,又不時掐指算來算去,卻看不出絲毫門道,只道“怪哉!怪哉!”
“小兄弟,當真是奇了怪了!老道我走南經北,還從未遇到過你這般無法測度的怪人!還有這怪猴!能否與我交個底,你們究竟是什麼來路?”
“這……你倒不如問它。”
華陽捧著腦袋端看身前猴子,他也犯了迷糊。這猴子昨夜還與他心聲言語來著,怎麼今日卻又陷入愚蒙之中,無論他如何言語提醒卻全無半點反饋。
夜間半睡時,心識之中莫名其妙顯露“鵝湖寺”三字,此後便再無睡意。他心裡反覆憶起那猴子的一言一語,迷惑反而更多了!輾轉反側既睡不著,便索性起身趁夜而行。小道士瞧他有心事,竟也一路跟隨過來。幾處打聽之下,才終於尋到這鵝湖鎮,憑著一種玄妙的牽連感應,見到了趴在寺廟房簷呼呼大睡的猴子。
有個端送茶水的小和尚被道士攔了下來。
“小師父,這寺裡何故那麼熱鬧?我聽說來了什麼大儒,究竟是誰?”
小和尚看這幾人面貌,想來也是前來瞧熱鬧的,他身為寺裡和尚也自覺沾光,便有些得意。
“寺裡來了兩家高儒,一個是那大名鼎鼎的晦庵先生,一個是那名聲不俗的象山先生,因在治學上存了分歧,便來此相會辨一個高低真偽,如今兩方已經辯罷,師父喚我給他們續茶水呢。”
道士眼睛放亮,好奇道:“喲!那倒是稀奇。這兩家卻是誰勝了?誰又負了?”
小和尚有些著急,只簡略說道:“倒是不曾見誰辯過了誰,兩家雖各不服氣,卻也果如那斯文君子未曾傷了和氣。施主,我還得送茶水過去,就不在此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