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徐歸宜和傅嵐宸這樣的懶人性子,巴不得皇帝賞他們一塊肥沃的土地,自己做個富貴閒散的親王,什麼朝廷政務,宮廷紛爭,一概不理,樂個清閒自在。
月末的時候,袁家的小姑子跟著自己丈夫遠赴涯州,聽說袁夫人為了給愛女祈福,要去城郊的清觀裡住一段時日,府中大小事務,便由袁大人新抬上來的貴妾把持著。
因為徐祝寧在承恩公府待產,所以袁懷珍每日下朝,便徑直往承恩公府跑,承恩公心疼晚輩,便跟袁大人提出,讓他們小夫妻在承恩公府暫且住下,等到孩子滿月之後再搬回去。袁大人得了徐歸宜的敲打之後,無有不應的。
皇后同徐歸宜說,今年不知是什麼大吉年,長平侯大婚,太子也懂事,她多年夙願一朝達成,她想去五行山還願。徐歸宜尋思著,傅嵐宸不在東宮,索性她便陪著皇后,去一趟五行山也未為不可。
所以這幾日,徐歸宜每日都進宮,幫忙打點皇后出行的相關事宜,剛過御花園的時候,便看到南宮明塵帶著一群宮人,像是要往貴妃宮裡去。
“參見太子妃娘娘。”南宮明塵帶著宮人們問安行禮。
徐歸宜略點了點頭,看著宮人們手中鮮豔欲滴的鮮花,驚訝道:“這樣的極品牡丹,這個時節可不多見,不知道恭敏侯是從何處尋來的?”
南宮明塵聞言神情一鬆,臉上盡是閒適的笑意:“貴妃娘娘鍾愛牡丹,微臣身為子侄,就是花點心思也沒什麼。”
徐歸宜眼角卻微微上揚,淺然一笑:“聽說陛下在東都為貴妃娘娘圈了一塊地,專門培植牡丹。所以貴妃宮裡的牡丹,永遠都是最鮮豔,最奪目的。”
南宮家雖然已經落敗了,寧都郡王日日在府中養病,可是帝王對貴妃的寵愛如昔,蘭池宮的牡丹依舊是光凌皇城最美的花。
不管蘭池宮實際的情況如何,可是世人眼中看到的,就是如此,一盆盆嬌豔的牡丹如期送進蘭池宮,是南宮貴妃地位的象徵,是南宮家他日東山再起的底牌。
作為南宮家最清醒冷靜的人,南宮明塵聽到徐歸宜的話後,笑著搖了搖頭,輕嘆了一息,跟左右宮人道:“你們先將這些牡丹花送過去,別叫貴妃久等了,本侯稍後過去檢視。”宮人們紛紛欠身告退,徐歸宜也抬了抬手,襲月和青玉便往後退了幾步。
徐歸宜低首道:“侯爺有話要說?”南宮明塵目光略微愣了一下,隨即他抬起頭,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打量著,這個溫婉恭敬,世人口中多有讚譽的太子妃。他看著眼前的女子,有著姣好的容顏,堪稱絕色,一雙眼睛簡直像春天的雨水一樣澄澈明淨,可......
“娘娘送我的兩本手抄的經書,我還未曾言謝。”他聲音是少見的冷冽,不像是道謝的熱切樣,徐歸宜心下看透,卻不點破。
只聽他繼續說道:“微臣曾有一次侍奉陛下的筆墨,他對微臣誇讚過太子妃的書法卓絕,說太子妃深得徐家真傳,很有徐太傅的風骨。”眸子裡的探究,實在叫人心生涼意。
徐歸宜大抵知道了幾分,低下頭沉思片刻,又抬起雙眸微微含笑,注視著南宮明塵的面容,語氣溫雅帶著一絲謹慎,“當日送給侯爺的兩本經書,是少年時所寫,字跡頑劣,讓侯爺見笑了。如果侯爺不嫌棄的話,等到侯爺明年生辰,本宮再為侯爺謄抄一卷吧。”
.....呵呵,南宮明塵心中笑了,臉上卻雙眉平展,面容平靜,讓人看不出喜怒。他上前走了兩步,經過徐歸宜身邊時,停住腳步側了側頭,低聲道:“不敢勞煩太子妃,經書......我只要真清觀的。”
徐歸宜臉色煞白,目光閃了一下,追問南宮明塵道:“你去過真清觀了?”他果然知道了。
南宮明塵眉目一挑,眸中一片冰冷,再無笑意:“可憐我的淺淺,沒有太子妃的福氣,書法能得父親一筆一劃的教授。”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落在徐歸宜的心頭,有如針刺,刺的她臉色刷白,無地自容,身子甚至有些搖搖欲墜。
.....他去查了,他查到了多少?
南宮明塵餘光瞥她一眼,欲要走時,又換上了平日的淺笑,“太子妃能將那兩本經書帶給我,我仍然感激。我欠太子妃一個人情,日後一定報答。”
徐歸宜心中苦澀,冷道:“我不要什麼報答。淺淺是我的妹妹,能為她做些事,我心甘情願。”徐家也好,裴家也好,都是淺淺的罪人。生前沒有讓她享到該有的尊榮,死後也沒讓她得到該有的體面。
這是南宮明塵最恨的地方,他唇畔勾出一絲遙遙不可及的飄忽,“太子妃放心,南宮家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情。這是我跟淺淺之間的秘密,我不會讓其他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徐歸宜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這滿園的春色,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