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怔了怔,終於伸手去觸控那些信函。
只一眼,他便知道,那是沐王和飛鴻將軍的字跡,其中沐王寫了三封,飛鴻將軍裴雪妧回了三封,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信函......
皇帝冷眸微張,聲若寒蟬:“那當年,在徹藍城的帥帳和武靖侯府搜出來的,大量裴雪妧和百里奚的來往信函,太子怎麼說?”
傅嵐宸急道:“父皇,沐王作為質子,曾在我們大翊生活十年之久,他與父皇,與飛鴻將軍,也有相交之誼啊!在我們兩國未曾開戰之前,飛鴻將軍與自己的好友日常通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您也曾經與沐王透過信函,不是嗎?”
傅嵐宸言辭懇切,皇帝卻不為所動:“裴雪妧叛國,僅僅只是體現在她與百里奚的信函上面嗎?太子,朕記得當年跟你說過,當初之所以沒有定裴雪妧叛國之罪,是因為她人已經死在了徹藍城,又念她多年為大翊鎮守北境的功勞,朕才選擇秘而不宣。”
“朕甚至都沒有剝奪她裴家的侯爵之位,還讓她和裴照錦,以侯爺和世子的勳級下葬,你還想讓朕怎樣?”他覺得他對裴家,對裴雪妧,對裴照錦,已經非常仁至義盡了。
“傅嵐宸,朕告訴你,真要論罪,朕是可以拿出來實證的。”
傅嵐宸嚥了咽口水,只覺五內俱焚,嘴唇已經十分乾澀了,仍掙扎道:“父皇,您說過,張魏當年在徹藍城的帥帳中,搜查出一封大襄皇帝百里賀傳給飛鴻將軍的密令。”
皇帝怒道:“除了這封密令,還有大襄主將林松河的信箋:南北換防,東陣西調,得君相助,銘感五內。”
“你學習兵法數年,你舅舅自小也教過你不少,當年的戰況,你也看的清明。如果不是勾結大襄,她裴雪妧為何要臨陣換防?陣前變卦,實乃大忌啊!”
是!當年裴雪妧陣前換防,的確冒險,當年為了這件事與張魏甚至大吵了一架,是以張魏還寫了一封軍報,緊急送回光凌,控訴裴雪妧貪功冒進,不顧將士安危。
“父皇,百里奚的密令也好,林松河的信箋也好,上面都沒有言明是給飛鴻將軍的,您怎麼就一口咬定是飛鴻將軍叛國?或許是當年,飛鴻將軍查知了軍中有人與大襄勾結,所以才臨時決定換防,以便應對危機。”傅嵐宸以及苦苦掙扎。
皇帝睨了傅嵐宸一眼,斥責道:“密令和信箋都是從裴雪妧的帥帳中搜出來的,不是她的,還能是誰的?張魏嗎?他就算有這個膽子,也沒那個計謀。叛國的事情,他不敢也做不到!”
皇帝鐵了心偏袒張魏,傅嵐宸只覺心寒無望,漸漸的,他不再做言語的辯駁。
他徑直起身,走到龍案上,拿起一份大襄皇帝詔書的拓本,遞到皇帝的眼前,近乎哀求道:“父皇請看,這是大翊成孝八年的四月,也是大襄允和六年的四月,當時大襄皇帝百里賀發給林松河的詔書,上言:長風已至,徹藍城穴,飛鳥斷翅,良弓當折。”
“飛鳥”指的便是飛鴻將軍,裴雪妧。
“如果飛鴻將軍真的與大襄勾結,當年北境大戰尚未結束,百里賀為何傳令要林松河折斷飛鴻將軍的性命?就算是過河拆橋,也要等過了河再說吧?”
皇帝眸子微眯,似在沉思,並不說話。
傅嵐宸接著說道:“所以說,這份大襄皇帝詔令的拓本,足以證明,與大襄通敵的另有其人,而飛鴻將軍裴雪妧也絕不會叛國。”抑揚頓挫,字字句句鏗鏘有力,點進了皇帝的心裡。
傅嵐宸以為拓本上的十六個字,點進了皇帝的心裡,點醒了皇帝多年來的疑慮。
可是.....並沒有!
“這份拓本......太子從何而來?是沐王這次託燕祁秦帶來的吧?”皇帝的疑慮,似海深。
“是。是沐王花了很多的時間,從大襄皇宮尋得。”傅嵐宸雙目微閃了一下,不打算避諱這個源頭。
皇帝卻奇異的看著傅嵐宸,冷笑道:“大襄的沐王與大翊的飛鴻將軍,果然情誼甚篤啊!”
“可詔令是真的!”不管是如何得到,可詔令是真的,傅嵐宸希望皇帝可以看到這個事實。
“呵呵,從前是朕的飛鴻將軍,如今是朕的東宮太子,這個百里奚啊,還真是不消停。太子多年來執著於為裴氏翻案,原來是背後有人一直在支撐。是朕,小看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