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歸宜嫣然一笑,抬頭看了看對面的安王妃,桃花玉面,掩嘴輕笑,時不時湊近齊王妃聊幾句,看上去十分開心。安王懷中抱著小郡主一直在哄睡,面上雖淡淡的笑著,一臉溫潤,眉眼並沒有什麼溫度。
御史臺經常彈劾安王,風流成性,眠花宿柳。沒見到安王的人,很容易聯想傅景初,應該就是個綾羅綢緞,金玉環繞的花花太歲,揮金如土,嘴角總帶著三分譏笑,五分輕薄,剩下的全是高傲。
可他不是。
徐歸宜回想起每次見到傅景初,他都是一身紫羅蘭色的素淨袍子,除了頭上那支束髮用的白玉簪子,身上連個多餘的配飾都不常見。
或許是自幼父母雙亡,身世坎坷的原因。養成了他靈潤圓滑,極擅長看人顏色的特點。
如果說傅景初是眉眼溫潤,清質如竹。那麼傅嵐宸則是金刀玉碎,冷漠高華。
“本宮覺得今日這出《長坂坡》點的不錯,精彩絕倫,氣勢磅礴。”南宮貴妃撫掌拍手,毫不吝嗇的讚美道。
下首的德王妃也頻頻點頭,附和道:“娘娘說的正是,尤其是那個扮演趙子龍的武生最為出彩,唱腔婉轉,聲音靈澈,身段風流,渾然天成。”
《長坂坡》是京腔,而徐歸宜向來聽崑腔比較多,現下聽了南宮貴妃和德王妃的話,也興致勃勃的去尋臺上的那個趙子龍,雖然隔得遙遠,但是隱約可見“公子”身姿非凡。
一曲戲終了,戲班全員上前來給寧都王賀壽,南宮貴妃突然開口喊住他們:“剛剛那個扮演趙子龍的武生可在?”
班主的身形猶然頓住,不一會兒,只見一群人中緩緩走出來一人,跪地伏拜行禮、此刻他們已經卸下妝環,眾人看到了一個身量纖細,年輕俊俏,眉翠烏靈的少年。
“小人拜見貴妃娘娘,恭祝娘娘心想事成,芳華永駐。”那少年的聲音有如山中靈泉,溫婉輕揚,又如林間鳥雀,悅耳清脆。
一時間,大家都在盡情欣賞少年的別緻,無人觀察到席面上的安王妃,紅潤的臉色陡然變得刷白。
“貴妃娘娘,這小武生長的可真不錯,唱戲的功力又好,學了幾年了?”德王妃幫著問道。
少年人眉睫顫動,態度萬分恭謹:“回貴人的話,家父自幼愛戲,小人跟著師傅,前前後後共學了七年時間。”
德王妃驚歎道:“才七年,功力就如此出眾,這位後生想必是天賦過人。班主,回頭有空也來我的府上唱一曲。”
“就他這樣的相貌,即便是反串,做個青衣也是不錯的。”席中之人,不知道是誰補了一句。
少年人還未來得及開口,卻是班主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小心道:“回各位貴人的話,這位......本就是個女嬌娥,不是那男兒郎。只因為她相貌生的俊俏,武生又扮的好,所以小老頭才讓她演了趙子龍。若是讓貴人生了誤會,小老頭請罪便是。”
班主此話一出,屋內不少的人發出了驚訝之聲,德王妃捂嘴大聲道:“我滴個乖乖,我說怎麼生的如此女相,原來就是個女嬌娥!”
南宮貴妃聽到,也怔了怔,並不生氣,不過興致卻沒有剛剛濃了,抬眸瞥了一眼那女子,清聲道:“既如此,把你的氈帽和長髮放下來,讓我們見識一下你的真容。”
眾目睽睽之下,那女子似乎有些難為情,但她一個戲班子裡的討生活的小角色,不敢違背當朝貴妃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