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倒是有所耳聞,聽聞先皇讓其朱家遷居安陸……如今過去近三十年了。”楊廷和道。
毛澄笑道:“這個會元倒是忠良之後。”
顯然毛澄並不知道朱浩父親的經歷,不然這句“忠良之後”就更加準確。
楊廷和突然指著朱浩父親一欄問道:“其父是怎麼一回事?”
“應該是已亡故,具體情形不知。”毛澄坦言相告。
“嗯。”
楊廷和點頭。
對於朝臣來說,未來當官有兩次必須要在家休沐的經歷,即父喪和母喪,一次二十七個月加上來回路上耽擱的時間,幾乎就是兩年半到三年,這段時間算是強制休沐,就像楊廷和的兩次守制分別在弘治十二年和正德十年,弘治十二年時楊廷和還未身居要職,而正德十年時他已為首輔,中間出缺的時間就由梁儲暫代首輔。
所以對於一般進士來說,考中進士之前父母中有一人過世,等於少了一次長休沐的機會,跟用人單位考慮女員工將來是否要休產假的問題一樣,這時代的人特別提到父母是否尚在的問題,以此作為一種另類的甄選方式。
毛澄道:“以兩位會試主考對其試卷的評語,此子經義和策問方面,見識非凡,有治國之韜論,頗具雄才,或是因其軍戶出身,對於兵法多有習讀之緣故……”
話說到一半頓住了,毛澄發現楊廷和麵色不善,不自覺將褒揚的話給嚥了回去。
正德朝對文臣來說最忌諱的事情,莫過於當今天子尚武,若是真有這樣一個文韜武略的少年英才進入朝堂,或許早早就被皇帝收為己用,這可不是什麼好苗頭。
“虛歲十四,出身安陸,在會試中名列會元,看來如今大明士子學問的深淺高低,已不問年齡了啊。”
楊廷和說這話時表情嚴肅,語氣頗有不喜。
毛澄聽出楊廷和言語中消遣諷刺之意,趕忙轉移話題:“會試第四名彭汝寔,乃四川嘉定人氏。”
“哦?”
楊廷和注意力果然被吸引。
楊廷和祖籍江西,世居四川,會試前五中唯一一名非湖廣籍考生乃是四川人,相當於楊廷和同鄉,他自然會留意一下。
至於朱浩名列會元之事,也就暫時放到了一邊。
成績已經公佈,這不過是一次例行彙報,就算楊廷和心中有根刺,也改變不了結果,若真想出手打壓,大不了殿試時將其名次刷下來便可。
交流眾多考生情況後,毛澄趁機提出心中疑問:“介夫,你看這次會試以十四歲少年為會元,怕是會引來天下士子爭議,不知這是否壞了大明禮教傳統……待殿試時……”
楊廷和本想跟毛澄說明這個問題,但毛澄這種請示方式,分明是直言不諱地說,我們要不要把某人給打壓下去?
這就好像是公然宣示,我們這些大臣有權力決定誰在殿試中進士的名次一樣,這樣很冒昧知道不?
“一切都順其自然吧,各憑本事,若是此子真有才能在殿試中名列一甲,還能攔著他不成?”
楊廷和不想在這種細枝末葉的問題上糾結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