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冕是內閣次輔,他代表了內閣,甚至可以說代表楊廷和的意志。
眾大臣有些迷茫,怎麼這時候卻是蔣冕出來替趙璜說話?趙璜不會是已經不再當騎牆派,而選擇棄暗投明,靠向楊首輔一邊了吧?
朱四笑道:「蔣閣老,你的意思,朕不是很明白……西北軍械鑄造,一向都有固定來源,朕在西山開煤窯,在永平府開鐵窯,反對的人很多,誰都不看好朕能取得什麼成就,在開礦中,朕可沒有讓朝廷出一文錢,就這樣,產出的鐵還要全用在朝廷開銷上?
算是正面交鋒。
君臣間的辯論。
蔣冕聽了也有些來氣,語氣咄咄逼人:「陛下,以朝廷名義所開礦窯,無論是否由戶部調撥銀錢、人力修造,始終都用到了朝廷的關係和資源,任何產出,也當歸於朝廷,實際上,也就是歸於陛下您。」
朱四道:「欸,蔣閣老的話,朕不能贊同。朝廷是朝廷,朕是朕,戶部和內府都還分開,怎麼到了開礦,朕找人開的礦,產出就要全歸朝廷呢?難道就不能是朕自己安排人打理,盈虧自負,產出的東西也由朕自行安排處置嗎?」
蔣冕毫不客氣道:「陛下,如此不合規矩。」
「呵呵。」
朱四笑道,「這規矩還真是個筐,什麼都能往裡邊裝,但凡是令你們不滿意的,都不合規矩是嗎?你們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說,要是朕不同意把礦窯所產東西用在朝廷開銷上,那你們就不允許朕開礦了呢?再下一步,就是找來一群人上奏,說朕開礦乃與民爭利?呵呵,朕真是認清你們的嘴臉了啊。」
朱四笑著把話說出,語氣中卻透出一股悲涼。
朕的意思是,你們就是在針對朕,要朕一切都按照你們制定的路線來,但凡朕自行決定的事,你們就要各種胡攪蠻纏是吧?
此時作為始作俑者的趙璜,不由往孫交那邊瞟了一眼。
他終於理解孫交所說的「惹一身騷」是什麼意思了。
要不是他執意出來上奏此事,也不會導致皇帝跟次輔在朝會上當眾吵起來,其實仔細想想還真沒什麼,皇帝自行找人開礦,就算用到了一點人力,但好像也沒有損害朝廷的利益,為什麼他這個工部尚書要不識相出來找皇帝麻煩呢?
這下要當炮灰了。
朱四道:「造火車之事,朕認為,只要沒用到朝堂人力、物力,那一切都合情合理,朕不需要對你們解釋。至於你們所說的與民爭利,那就讓被爭利的人自己出來說吧,朕可以把礦窯交給他們,看誰能把礦窯維持下去!」
「礦窯在民間人手裡,什麼都不是,只有在朕手中才能發光發熱,如果不信,你們就找人試試看!」
「至於你們要朕停止開礦,那不如直接說出來,反正提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朕也放話在這裡,想阻止這件事的,先掂量清楚你們自己的身份,反正朕是堅決不同意的!」
皇帝如此公開表達對臣子的不滿,讓很多大臣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可蔣冕卻絲毫沒有犯怵的意思,繼續進言:「陛下,即便開礦之事,乃內府所為,也用到了內府的人力物力,豈能算是與朝廷無關?」
朱四笑道:「蔣閣老,這點你還真說錯了,朕內府養活那麼多人,以往都是靠朝廷每年調撥錢糧,先前朕就說過了,今年內府調給朝廷的比朝廷給予的都多,這算是內府養外人,還是外人養內府?」
蔣冕道:「內府營收,主要來自於官地和皇莊、皇店等產業,此也乃朝廷固有之本。」
朱四聽了這話,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哎呦喂,聽蔣閣老的意思,朕的皇宮是不是也是朝廷的本,以皇宮產生的任何利益,都成了以本所置之末?是不是朕把皇莊、皇店什麼的都交給朝廷,朕再有什麼產出,朝廷仍舊覺得,朕是靠皇帝的面子賺來的,仍舊非正大光明所得,仍舊要向朝廷府庫上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