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蒼真:“……”
反複確定並非是自己一時聽錯或是出現幻聽之後,鈴木蒼真只覺腦子裡一片恍惚,就好像被猛地在天靈蓋上敲了一記悶錘,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懵懵的,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近十年的時間,足以讓當初初見時那個淡漠如冰雪一般的孩童,從鈴木蒼真腦海中逐漸淡化忘卻。
留下的,是一向喜歡沖他撒嬌賣乖、時不時就要抱一抱貼一貼,仿若永遠不會長大的五條悟。
在今天之前,鈴木蒼真從未從少年口中聽見過類似‘老子’這樣過分粗魯的詞彙,尤其對方的神情表現還相當之囂張肆意,這一幕帶給他的沖擊著實有些過於強勁,以至於他直到現在,都仍舊有些反應不過來。
說實話,要是說這話的人換作鈴木甚爾,他都不會反應如此劇烈。
可鈴木甚爾也從來沒有當著他的面說過……等等,鈴木蒼真忽然想到,該不會是這兄弟倆之中的一個,私底下老早就用上了‘老子’這類自稱,緊接著一個傳染倆,另一個也就跟著一起用了?
……會是這樣嗎?
這邊鈴木蒼真在歷經沖擊之後,默默開啟了一個人的頭腦風暴,另一邊的夜蛾正道則是忍無可忍,眼見操場再一次愈發岌岌可危,額角青筋暴起,沖著打得愈發不可開交的一黑一白,厲聲吼道,“五條悟、夏油傑!”
這一嗓子如同一道厚重的聲波,直擊煙塵中的兩道人影。
下一秒,就見方才還互搏得激烈非常的兩人整個動作一頓,頗有默契地立時停下雙手、收斂了咒力。
原本如同百鬼夜行般的咒靈軍團,也隨著煙塵的消散,逐個退場,直至破敗不堪的操場上,只乖乖站著兩道看上去稍稍有些狼狽的身影。
“夜蛾老師,很抱歉,是我不對。”
面對老師時向來懂事的夏油傑,頂著一頭幾近散開的發梢和滿是塵土的制服,緊繃著一張臉,先一步向夜蛾正道躬身彎下了腰,咬牙道,“我沒能忍住五條同學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率先用了調伏的咒靈,不過我召喚的全都是已經事先登記過的咒靈,並沒有引起結界的警報。”
聽完這番話的夜蛾正道沉默須臾,揉捏了一下鼻樑,長嘆了一口氣——和他猜的八九不離十。
“傑,今天這件事雖然不能全怪你,但也不能完全免責……回去寫一份500字的檢討,明天上課之前交給我。”
安排完夏油傑,夜蛾正道看向邊上雙手插兜側著腦袋,同他避開視線,彷彿事不關己似的五條悟,原本因為夏油傑的主動認錯稍稍和緩一些的臉色,再度黑沉,“至於你,悟,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嘖,‘老子’只是覺得單純體術訓練太沒勁兒了而已嘛。”大概是有些心虛,五條悟偏著腦袋埋著頭,不肯看向夜蛾正道所在的方向,“畢竟說到底,就算夏油再怎麼練習,也不可能強得過甚爾,只和他做體術互搏真的好沒意思。”
他抬腳踢了踢石子,癟著嘴,理不直氣也壯地嘟囔道,“既然是實踐課,來點真槍實彈的不是更有趣嗎,‘老子’又不是故意……”
“悟。”
看著直到現在還不忘犟嘴的五條悟,再回想從開學到現在的種種經歷,夜蛾正道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將今日份的教育之責,暫時交還給對方原本的老師,沉聲道,“今天要來我們學校進行教學觀摩的人,是鈴木。”
“嘁,參觀就參觀唄,難不成,剛剛‘老子’和夏油的實踐課‘練習’,還不夠這位叫鈴木的……”
話說到一半,五條悟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整個人忽然頓住,身軀四肢更是以肉眼可見地僵成了冰雕,腦袋卡帶似地緩緩轉向夜蛾正道,就連一旁的夏油傑,都仿若能聽見好一陣鈍化的‘咔咔’聲。
然後,五條悟的湛藍雙眼,落入了一片剔透的琥珀色中。
一陣死寂。
隨即,一道尖銳的爆鳴,裹挾著慌亂溢散的咒力,響徹整所高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