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江戶川繁男拎著公文包的手不覺攥緊,深吸了一口氣後,加快腳下邁步的頻率,整個人看上去急促了不少。
直到他站定在自家屋宅的大門前。
傍晚黃昏,暮色將至,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來,是所謂的逢魔時刻。
房屋中的暖橘色燈光,卻因此變得好似比往日裡更加明亮,江戶川繁男每上前一步,由溫暖燈光傳遞而來的熱鬧,便隨之多上一重。
一直到他撫上門把手,甚至可以依稀嗅見飯菜的香味,以及......些許應當是來自於廚房的吵鬧聲,並且,聽上去似乎還不止是一個人。
這很不符合常理,江戶川繁男心中飛速分析到,除非是新年夜又或者重要的日子,江戶川菊很少會因為晚餐而忙碌到現在,大多數時間,他回到家中時,飯菜都已經是準備萬全,只待他上桌之後,大家一齊動筷。
看來這位‘貴客’的能耐,要遠比他預想中更大一些,江戶川繁男忽地想到,心中的天平,不由得再次向名為‘不可能’的那一方,增添了一枚砝碼。
“吱呀——”
伴隨著門把手的擰轉,木質的厚重方面被緩緩推開,燈光好似初升的朝陽,一點一點落滿在江戶川繁男周身的每一寸角落,意料之中的,並沒有人在玄關等候迎接他的回歸,反而是廚房的熱鬧喧囂聲依舊,沒有半點兒停歇的意思。
“亂步,出去看一下,是不是爸爸回來了。”江戶川菊的聲音響起得恰到好處,而廚房中的響動,也因為她的這番話,稍稍凝滯了須臾,安靜了不少,只聽她滿含笑意道,“是的話,你替我幫他接一下外套和公文包。”
“誒,我不要,好麻煩的。”
回應江戶川菊的,是江戶川亂步拖著尾音的撒嬌聲——雖然如今年歲漸長,但在家中,在父母雙親面前,江戶川亂步仍舊是不願長大的少年,以至於偶爾比中原中也這個弟弟更加幼稚一些,“讓他自己進來不就好啦。”
“我去好了,菊姨。”果不其然,更懂事一些的中原中也很快便從江戶川亂步口中接過話茬,“你和......啊,你們就在廚房忙好了,不用操心別的。”
所以這是全都擠在廚房?正一個人默默換著鞋江戶川繁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中也倒也罷了,小孩平時就沒少幫著菊她打下手,倒是亂步這小子,平時連收拾一下碗筷都推三阻四,恨不得一股腦全推給中也,今天倒是願意留在廚房當小跟班了。
魅力還真是大得一如既往啊,江戶川繁男輕嘆了一口氣,他自然沒有忽略中原中也那句不自然的斷句,不如說,正是因此,他嘴角的笑意才會險些維持不住,眼眸中的複雜情緒,更是雜亂得如同一團難以清理的亂麻。
“不如還是我去吧。”
熟稔卻又隱隱有些陌生的青年嗓音,好似自夢境中傳來,帶著幾許不真切的回蕩,飄搖至於江戶川繁男的耳畔。
幾乎是緊隨著那個多年不曾提起的名字在腦海中浮現起的同一時間,一道清瘦卻不失俊挺的身形,自廚房拐角處出現,躍然於江戶川繁男的眼底。
——是鈴木蒼真。
“總不能我這個客人一直躲躲藏藏,連男主人的面也不見。”鈴木蒼真如是對廚房中的三人打趣道,再一回頭,映入眼中的,是同樣黑發,眉眼樣貌與江戶川亂步有幾分神似,卻更顯滄桑堅毅的中年男子。
“江戶川先生。”鈴木蒼真眨了眨眼,輕笑了一下,微微頷首道,“今晚我和妹妹明沙打擾你們了。”
一陣短暫靜默。
“菊果然沒有說錯,的確是不可多得的貴客。”江戶川繁男笑了,神情中帶著幾分釋然,彎著眉眼道,“不知今晚可否賞臉,陪我小酌一杯?”說完,抬手比劃了個斟酒的動作。
“想必你最近遇見了不少新鮮有趣的故事。”只見江戶川繁男繼續徐徐說道,“作為朋友,我很樂意聽上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