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肯定已經成家了,她的家庭幸福嗎?能供養孩子來美國留學,應該家境殷實…
“她死了,二十年前就帶著我跳河自盡了…”
“什麼、什麼…!”
“墳也沒有,屍骨也沒有,你聽清楚了嗎?你是怎麼做父親的?”
不知想起了什麼,許塘從沙發上站起,厲聲質問:“你當年為什麼要留她一個人在醫院?你明明知道那地方都他媽是一群窮山惡水的刁民,你為什麼沒有看好她?!你是大名鼎鼎的哈佛教授,你知道她過的什麼日子?!你也配做父親?!”
許塘倏然地發怒,掙脫開周應川的手,沖上去抓住了顧其伏的衣領,老人幾乎是被他扼住脖頸,周應川沖上去抱住他:“塘塘…!”
許塘臉上的神情像要朝他索命一般,一屋子混亂起來,顧玲也在攔,car嚇到了,他剛回來的弟弟更是對著一屋鬧劇完全傻眼。
“那時小蓉發燒了…我只是去拿藥,她就不見了…我報了警,可還是…”
那年他作為組長,承接蘇南省的建築文物修複工作,他不該在那時帶著兩個年幼的女兒回國,他只記得那天的雨太大了,在偏僻鄉下,顧蓉和顧玲都凍的發起高燒,妻子不在身邊,他隻身在縣城的醫院照顧兩個女兒,可偏偏只有一個床位,顧玲更加嚴重,感染了肺炎,他只能取捨…
顧蓉對他說在走廊睡覺,可等他醒來的時候,顧蓉就不見了…
人販子到處流竄,他報案,可也沒了下文,後來妻子也鬱郁而終…再後來,他半生都沒再回過那片故土…
只要回去,眼前就是顧蓉的樣子…
屋子裡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許塘在周應川的安撫下勉強鎮定下來,但顧其伏失蹤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究竟是不是許塘的母親這件事不可能僅靠幾張照片和回憶,後續還要做專業的血緣鑒定,這些事是周應川在和car的母親顧玲在商討。
顧其伏看著被攙扶離開的許塘,那一瞬間,老人抬起的手微顫,他大概真的老了,竟連與女兒神似的那雙眼也認不出來了…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普通的探望會引發對生母的追尋,他們就近回了費城的家,車停進車庫,周應川開啟車門,彎腰將許塘身上的安全帶解開,將人抱在身上,又從後備箱的手提袋裡拿出一條圍巾,給許塘圍上。
許塘看起來很疲憊,下巴軟軟地搭在周應川脖頸…
“周應川,周應川,周應川…”
他一遍遍地喊著周應川的名字,周應川也一邊邊的應,回家脫掉許塘的鞋子,用熱毛巾給人從頭到腳的擦了擦,才抱著人進被窩。
只是剛躺下沒兩秒,許塘就要哭了,他扒著周應川的肩膀:“我不要躺下來,你抱我,你抱我…”
周應川起身抱著他,許塘的雙腿雙腳勾纏在他身上,好像阻隔著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也不允許存在,直到沒有一絲縫隙,他鬆了一口氣,身後的落地窗簾在夜色裡輕輕搖動。
“周應川,你知道我從來不過生日的…”
“我知道,寶寶…”
這些年許塘開過無數派對,唯一沒開過生日派對:“我有感覺,我媽不喜歡我的出生,但她還是很愛我…”
“她當然很愛你,我,媽,我們都很愛你,car也很喜歡你,如果顧教授真的是你外公,他也會很愛你…”
“我不需要他的愛…!”
許塘執拗地講:“或許小時候需要,但回不去了…不是嗎?我媽的聲音很好聽,可他們都叫她瘋女人…”
“小時候我吃喝拉撒都在一間小屋,後來我可以去外面玩了,但我媽還在裡面…我以為所有人都是那樣長大的…”
周應川的手掌安撫地順著他的脊背,傾聽著,過去他知道許塘小時候在許家過得不好,最開始到周家時,連筷子也不會用,吃什麼都上手抓。
後來許塘非常抗拒再提那些事,一提就會做噩夢,家裡就沒人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