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生幾乎是被攆出門去,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把焦家母子的態度如實轉告春歸知情,卻也是當然沒有想到他走之後,還有個亡魂繼續留在焦家窺望的。
渠出自從焦小郎赴湯蹈火般的去開門時,就覺得這家人簡直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真像做了天大的虧心事時時擔心著報應的模樣,再看他們對待柴生的態度,更加詭怪,此時當然瞪大眼豎高耳全神貫注,不願錯過一分一毫的情況。
她只見焦小郎慌里慌張的關好院門,卻聽焦大嫂的囑咐開了院牆上的一扇角門,過去不久,就見一男一女從角門跟著焦小郎過來,開口把焦大嫂喊“嫂嫂”,想來應是焦滿勢的弟弟、弟婦了。
“剛才來了個人,說是大郎他爹在太康,還和他是稱兄道弟的交情!”一句閒話沒有,焦大嫂立即開門見山。
“怕不是哪來的騙子吧!”焦二叔道:“如今東墟一帶,誰不知道大哥逃亡在外,指不定就有那蒙面喪心的混賬,編造一番大哥在外頭病難的話,來訛詐嫂嫂手頭的財物。”
“真要是個騙子,我也就不用這麼擔心了!”焦大嫂急忙取了碎銀子,給焦二叔瞧:“你們瞅瞅,那人說是大郎他爹託他轉交,還帶給我們幾句話,讓安心渡日。”
焦二叔的臉色就很古怪起來。
焦大嫂哭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心裡就沒有一天踏實的,夢裡頭都在擔驚受怕,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才落得接二連三的報應,別說指望,怕是我也就要不得善終了。”
焦二嫂忙上前安撫:“嫂嫂可別這麼說,造孽的都是那些贓官汙吏,我們能有什麼法子?還不都是為了吃飽穿暖,為了兒女子孫不受飢寒,上天有眼,才不會把報應落在嫂嫂頭上。”
“嫂嫂怎麼沒有指望呢?”焦二叔也安慰道:“大郎不就是嫂嫂的指望?我們這樣的門戶,何曾想會養出個能讀得進書,考得童生的孩子,要不是……大郎這時只怕就是生員秀才了!也不要緊,不就是捱上三年嗎?等大郎進了學,考了功名當了官,今後就沒人敢再欺凌咱們焦家!”
渠出眼看著被寄予重望的少年,雖才十四,但因為父親離家,就梳起髮髻帶起網巾的“一家之主”,他這時一聲不吭垂眸而立,尚且青澀的面容,似乎蘊積著難以言訴的悲涼,而毫無回應母親、叔父那凝重的期望,像懂得擔當,又茫然應當何去何從,像一直盯著影子看,就能看透自己的心中所想。
這個焦小郎,是在悲痛什麼,又因何猶豫呢?
渠出突然有些同情這少年,勝過當初對王家三姑娘的同情,可這同情又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難道是被美色所惑了?
渠出緊緊盯著少年的面貌……
怎麼可能,這少年也就是眉清目秀而已,還沒莫問小道的臉白呢。
渠出有些嫌棄的收回目光,重新全神貫注,正聽焦二叔出謀劃策:“不用管那不速之客了,最多不過於,是汾州換了新上任的知州老爺,懷疑咱們還和大哥暗中聯絡,使了人來暗中試探,我和族伯可是都打聽過了,這位趙知州,可是和胡通判等些屬官都不對付,大哥的案子是胡通判審的,趙知州格外關注些也是情理當中。”
原本低頭不語的焦小郎,卻忽地抬起臉來,彷彿因為焦二叔的推測,十分期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