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到此姓,當真想到太多過往。”宋仁宗側過臉去,大部分神情都隱入了陰影之中,看不透他此時此刻內心所想,“裕景,你早上同朕說了什麼?”
“曲景山曲門主已經過世,屍體就在御書房外的暗道中。臣問得清楚,他被顧武鐸打成重傷,支撐不住,最後死在了密道中,鳳凰姑娘拜託我替她收了其師的屍骨,焚化後裝入陶罐中交付,臣已經答應她了。”裕景將軍一番話說得乾淨利落,“屍骨已經處理好,骨灰準備稍後交付於鳳凰姑娘。”
“小顧,曲景山臨死前,你在他的身邊?”宋仁宗垂眼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說雖然為了相助我們進了宮,卻致死不願意見到皇上,我們答應了他,所以儘管他沒到御書房之前就嚥下最後一口氣,我們還是沒有帶著屍體進來,而是留在了外面。”顧長明說的也是實話。
皇上一早派遣高手剿滅齊坤門,那麼作為漏網之魚的曲景山能夠伏法,對於皇上來說應是幸事。為何皇上的臉上絲毫不見喜色,反而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
“曲景山當年接下朕的密令,獨自前往西夏開創出齊坤門,單槍匹馬到人才濟濟,朕受了不少他的好處。”宋仁宗苦笑了下道,“方才顧武鐸說九霄鼓是你一手所創,這些年來也算是能耐不小,可是在朕的眼中,又如何能與曲景山相提並論?”
顧武鐸被鐵鎖鎖住雙手雙腳之時,臉色都未曾變過,聽得皇上這句話,頓時臉如鍋底的顏色。在皇上的心中,他非但不能去曲景山相提並論,居然還被硬生生比了下去!
“皇上若是覺得曲景山功勞顯赫,為何要聽我的建議,下令剿滅齊坤門?”顧武鐸心中是各種的不服氣,冷笑著大聲問道,“難道皇上眼中無論是功臣還是逆臣,下場都是一樣的嗎?”
“顧武鐸,你休要太放肆了。”裕景將軍從旁實在是聽不下去,本來最是冷靜果敢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激進!
“我放肆,我哪裡有曲景山放肆,近的說想要擺脫皇上自立門戶,遠的更加不得了,拐帶了皇上的寵妃,說走就走,皇上居然不聞不問又是為何?”顧武鐸索性豁出去了,說出了皇上心中最深處的傷痛。
宋仁宗沒有立時回答,反而目光淵源,不知看向遠方莫名的一點,又似乎被顧武鐸的話撩撥起前塵舊事,不敢多想。
“父親!”這一次是顧長明出聲阻止,敏妃當時離宮的原因眾說紛紜,然而無論怎麼說都不應該今天從父親的口中提出質問。
“怎麼?連你都要阻止我開口說出真話嗎?”顧武鐸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容更盛,眸底卻寸寸凝結成冰。
“扈敏兒在入宮之前便於你相識,非但相識,還在你的家宅中住過一段時日。”宋仁宗收回了目光,也恢復了淡然,“朕本來不願意提及舊事,斯人已逝,說什麼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朕後來卻得知九霄鼓正是從扈敏兒的口中傳於你,並且讓你發揚光大,成為了朕的心頭大患。”
顧武鐸沒有繼續再笑,皇上本不該知曉這些的,這些是他與扈敏兒兩人之間的秘密,不要說第三人,便是他的髮妻,顧長明的生母都毫不知情,是誰,到底是誰又走漏了風聲!
“一點不值得奇怪,朕剛才已經給你們過目了竹簡上的那個名字,興許你們會為扈敏兒辯白,會說那不過是個巧合。朕也希望是個巧合,但是很可惜,並不是。”宋仁宗抬起手來,揉了揉雙眉之間,不知從幾時開始,那裡出現了三道重重的紅痕,揉都揉不開,“扈敏兒進宮後,所做的實在太多了,恐怕連你也不知道。”
戴綿山很及時的在皇上目光的授意下,彎身到書架邊,推開前排的書冊,取出後面的案卷:“皇上,這些放在哪裡?”
“桌上,不妨事的。”宋仁宗隨意點了一下七八卷的案卷,“這麼多都是敏妃進宮後的各種周全的計劃和事後的安排,其中三番兩次皆有提到九霄鼓三個字。”
“扈敏兒進宮是有預謀的,她正是九霄鼓組織的傳承人。”戴綿山當年是親生經歷過此事的,他不卑不亢的看著越來越暴躁的顧武鐸,“你當年處處行事高調,又滴水不漏,只有在此人身上,疏忽太大了。”
“皇上的意思是說扈敏兒進宮,不,她住在我家也是有預謀的!”顧武鐸彷彿被戴綿山用一記棍子擊中了腦門,整個人差點站不住,搖搖晃晃了兩下才勉強穩住了身形,“她利用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