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山將嬤嬤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不曾等他說什麼,輕舟的呻吟又是從裡屋傳來出來,他聽在耳裡,頓覺心頭一震,大步向著產房走去。
“重山!”萬母厲聲喚住了兒子。
“裡頭圍了一屋子的產婆和醫女,就連她孃家母親也在,你進去只會添亂!”萬母看出了兒子的心思,便是斥道;“何況,等那些產婆看見了你,又哪兒還有膽子去給她接生?”
萬重山聽著母親的話,腳步便是停了下來,他站在產房門口,聽著輕舟細弱的呻吟,只覺那一聲聲呻吟如同一把把小刀,一下下的割在他的心上。
“月兒,你別怕,我回來了。”萬重山的手抵上了門,他心下焦灼,就連聲音也是變得艱澀起來。
輕舟躺在床上,秀髮早已讓汗水打溼,她的大腿讓產婆用力掰開,醫女們箍住她的腰,她整個人便如同案板上的魚兒般動彈不得,她一直強撐著,隨著產婆的吩咐不住的用力,她原本以為自己能撐下去,豈料剛聽到他的聲音,便覺心口湧來一股莫名的委屈,淚水瞬間落了下來。
“重山”輕舟聲音很低,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眼眶落下,一旁的蘇氏看在眼裡,只覺心疼,只取出帕子為女兒拭去面上的淚水與汗水,自己的眼睛也是忍不住紅了一圈。
“月兒,你再忍忍,這女人家生孩子都是疼的,忍過去就好了,王爺就在外面,娘也在這守著,你別怕,啊。”蘇氏攥住了女兒的手,瞧著孩子疼成這樣,心疼的直掉淚。
輕舟只覺呼吸間滿是熱騰騰的水蒸氣,她幾乎已是連喊叫的力氣也都失去了,渾身的感官全都消失,只剩下了疼,鋪天蓋地的疼,綿綿不斷的疼,毫無止境的疼。
又一波劇痛襲來時,輕舟只覺眼前發黑,有產婆上前按住了她的肚子,伴隨著那一股劇痛,輕舟終是忍耐不住,輕泣出聲,溢位了一個字來;“疼”
她的聲音雖小,守在屋外的萬重山卻仍是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哭泣,男人臉色一變,只覺一顆心猶如被人攥在了手中不住的揉搓,說不清是怎樣的一種心疼與焦急,萬重山再也顧不得別的,只後退兩步,抬起一腳,將產房的房門直接踹開,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
“重山!”見兒子竟是進了產房,萬母眸心大變,產房向來不詳,尤其是萬重山這種帶兵打仗的人更要忌諱,他竟這樣闖了進去!
“月兒,沒事,我回來了。”萬重山守在輕舟床前,看著她因著劇痛與失血而變得慘白的面容,只讓他的臉色也是急劇的變得蒼白,他握住她的手,只不住的安慰著,甚至連自己都不知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陣痛襲來,輕舟攥緊了他的手,她滿臉的淚,也不敢開口,只怕自己一開口,便是失去了力氣,她只是嗚咽著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使出全身的力氣,幾乎是拼了性命,去為他生下那一個孩子,生下他們兩的骨肉。
萬重山撫上她的臉,為她將那些淚水拭去,他從不知一個女人在生產時竟會受如此的痛楚,他看著輕舟因著劇痛,而微微弓起的身子,只覺心如刀割,恨不得能將她身上的苦楚盡數傳到自己身上,哪怕是百倍,千倍。
“月兒,再忍忍,就快好了,孩子就快出來了!”萬重山聲音沙啞,不住的安撫著輕舟,他的眼瞳中的光是亂的,手指更是止不住的輕顫著,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尋常的丈夫,既不是那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也不是以庶民之身位極人臣的王爺。
屋外眾人仍是焦心的等待著,萬母自輕舟作動後,將近一天的功夫都是滴米未進,到了眼下實在是支撐不住,讓人服侍著喝了半碗參湯,方才稍稍打起精神,繼續在那裡等著。
突然,產房中傳出了一道嘹亮的嬰啼,繼而便是穩婆狂喜的聲音;“生了,生了!王妃生了!”
萬母渾身大震,也無需人攙扶,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子,她的眸心蘊著光,緊緊的盯著產房的門,就聽“吱呀”一聲響,大丫鬟出荷已是匆匆奔了出來,衝著萬母跪了下去,脆生生的開口;“恭喜老夫人,陳王妃方才誕下了世子,給您添了個孫兒!”
“是孫兒?”萬母腳步不穩,只讓人牢牢扶住,她指著出荷,又是道;“你再說一遍,她生的,是男孩兒?”
“是男孩兒,恭喜老夫人,陳王妃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