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萬家軍軍營。
“王爺,張大人回來了。”傳令兵進了帳子,向著萬重山恭聲開口。
男人自戰略地圖上抬起頭,他的眼眸烏黑,只吐出了兩個字;“快請。”
“是。”傳令兵答應了一聲,立時匆匆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就見張興之從外間走了進來,剛看見萬重山,張興之一語不發,直接跪在了地上。
萬重山走下主位,單手將張興之扶了起來,他看著張興之的眼睛,幾乎不消問,已是什麼都明白了。
“屬下有負王爺重託,待屬下帶人趕到蓮花村時,那一戶人家已是不見了蹤影,想來怕是皇上的人先咱們一步,將小世子帶走了。”張興之說著,只覺心下歉疚,他一直垂著雙目,幾乎不敢抬頭去看萬重山,如今正是緊要關頭,朝廷雖握有重兵,可那些士兵卻皆是家養的雛,大多不曾上過戰場,又怎能敵得過身經百戰的萬家軍,與如狼似虎的遼國鐵騎?
可眼下壞就壞在輕舟母子皆是在李雲召手中,這一對母子,一個是萬重山的心上人,一個是他的親骨肉,倘若李雲召拿這兩人威脅,萬重山又要如何是好?他若舍不下這對母子,豈不是要將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相讓?
張興之心下悵然,深深垂下了腦袋。
萬重山眸心深斂,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拍了拍張興之的肩頭。
“王爺,屬下在返回雲州的途中,聽聞皇上已是從京師動身,領著御林軍向著雲州打了過來。”張興之抬起眸子,向著萬重山看去。
“不錯,他要御駕親征。”萬重山微微頷首。
“可是王妃和小世子....”一句話從張興之的唇中脫口而出。
“他們母子都在李雲召手裡。”萬重山的聲音聽起來仍是平穩的,可在那平穩中,卻是蘊著不為人知的暗湧,說完,他頓了頓,又是言了句;“不僅是他們母子,本王的母親,也在他手裡。”
“王爺,恕屬下多言,若是兩軍交戰時,李雲召以王妃和小世子相要挾,王爺要如何是好?”張興之一咬牙,終是將心底話問了出來。
萬重山的黑眸深不見底,他聽著張興之的話,唇線微微抿著,他沒有吭聲,只向前走了兩步,透過帳子的窗戶,向著外間的夜色看去。
天邊明月高懸,那一彎月牙月影朦朧,像極了輕舟嬌羞的面容。
萬重山念起妻兒,只覺心頭劇痛,他緩緩握緊了自己的手指,他就那樣站了許久,久到張興之已是放棄,覺得萬重山不會開口時,萬重山卻驀然說話了。
“世人都說本王狼子野心,大逆不道,欲奪走大齊的江山。”萬重山聲音平靜,徐徐言道,“可只有本王自己明白,本王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她和孩子。”
張興之一震。
“你問本王,倘若李雲召拿她和孩子要挾本王,本王會如何抉擇?”萬重山轉過身,向著張興之看去,他的眼睛很黑,也很亮,張興之迎上了他的目光,手心中不由自主的沁出了一層冷汗,啞聲道;“王爺會如何做?”
“若是本王告訴你,本王甘願放下這唾手可得的天下,只願換回他們母子,你信嗎?”
“王爺?!”張興之眸心大動,幾乎不敢置信的向著萬重山看去。
“你心裡定是在想,本王身為萬家軍統帥,定當以身作則,凡事都要以萬家軍的利益為先,不該為兒女情長所困,是不是?”
張興之聽著萬重山的話,卻覺無言可對,只因萬重山的確是將他的心裡話給說了出來,他拱起手,只道;“王爺的母親,妻子,兒子,都在朝廷手裡,王爺心下焦灼,實乃人之常情,只不過,王爺,萬家軍如今既已走上了這條路,便再無回頭的可能,千千萬萬個將士,他們的性命都擔在王爺的肩上,屬下.....還請王爺三思。”
萬重山許久都不曾出聲,半晌才點了點頭,低聲言了句;“你說的不錯,他們的命都擔在本王肩上,他們對本王盡忠,本王又怎能對他們無義。”
夜深了,輕舟還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