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召聽著曹公公的話,他有許久的沉默,而後才道;“你會不會覺得,孤這一步棋,太過狠辣無情?有卸磨殺驢之嫌?”
曹公公心頭一凜,立時道;“皇上過慮了,您是大齊的天子,自當要以大齊的江山為重,鎮北王雖對大齊有功,可他擁兵自重,權傾朝野,已成大齊的威脅,皇上身為大齊的君主,自是要為大齊除去所有的威脅。”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無須再說。”李雲召淡淡苦笑,他在主位上緩緩坐下,凝視著這一個主帳,開口道;“萬重山為大齊立下了汗馬功勞,他駐守北境多年,打退了胡人大大小小上百次的來犯,而今大遼已滅,孤便要對他下手,倒也真是應了那句老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見李雲召自己將這話說了出來,曹公公的面色越發小心翼翼,只垂下眸子,不敢吭聲。
“他雖功高震主,但也並無謀反之意,孤此番要對付他,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這把龍椅。”李雲召抬眸向著帳頂看去,似是自言自語般的吐出了這句話。
“皇上,既然鎮北王並無謀反之心,皇上不妨”
不等曹公公說完,李雲召便是搖了搖頭,他坐直了身子,一字字道;“孤擔心的,是萬重山想反,他隨時可以反,你懂嗎?”
曹公公心頭一震,頓時恭聲道;“老奴明白。”
“下去吧。”李雲召不再多言,命曹公公退下。
“是。”曹公公躬身離去,帳中只剩下李雲召一人。
他獨自一人坐在那裡,良久都不曾動一下身子,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鼾睡?他知道,這一步棋,他必須要落子兒。
清晨,天色微亮。
輕舟醒來時,就見身旁已是沒了男人的影子,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眸看去,就見窗前立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重山”一聲綿軟細糯的聲音從輕舟的嘴巴中溢位,就見萬重山身子微微震了震,他轉過頭,見輕舟已是醒了,便是邁開步子,向著輕舟走去。
“怎麼醒這樣早?”萬重山聲音仍是溫和的,看著輕舟的目光中,一如既往的透著憐惜之意。
輕舟剛欲開口,眸心一轉,霍然瞧見自己衣衫不整,念起昨夜與男人的纏綿,嬌麗的面龐頓時浮起朵朵紅暈,連忙低著頭,去整理自己的衣裳。
萬重山瞧著,便是笑了笑,他攬住輕舟的肩頭,念起即將的分別,眸心中便是浮起幾分暗沉,直讓他情不自禁的將輕舟的身子攬緊了些。
這次,萬重山派了唐明生和何雲禮一道護送輕舟回京,念起之前輕舟曾被遼人擄去,萬重山親自挑選了一支騎兵,每一個都是百裡挑一的精兵,務必要萬無一失,將輕舟送回京師。
“等回到京師,你好好兒的陪陪小寶,等著我回去。”萬重山輕輕拍著她的肩頭,與她溫聲叮囑。
輕舟心知再過不久,自己就要離開他回京,心中也是溢滿了濃濃的不捨,她將臉龐埋在萬重山的胸膛,將眼眶中的溼意逼回,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依偎良久,直到天色大亮,有士兵的聲音在帳外響起,提醒著萬重山已是到了出發的時辰,萬重山心下嘆了口氣,只得按耐住不捨,親自牽了輕舟的手,與她一道走出了後營。
將士們已是整裝待發,隨行的侍女也已是將行裝都打點了齊全,萬重山念起輕舟身子柔弱,擔心她在路上會有個頭疼腦熱,是以又派了兩個軍醫,簡直是事無鉅細,樣樣都想到了。
“路上一定要照顧好王妃。若王妃身子不適,便服侍王妃在驛館歇息,千萬不可強行趕路,記住了嗎?”臨行前,萬重山只覺放心不下,與軍醫侍女們吩咐。
一旁的唐明生聽著,便是笑了,“王爺放心,就算您給咱們一百個膽子,咱們也不敢怠慢王妃,老何,你說是不是?”
唐明生言畢,輕舟也覺萬重山有些小題大做,她輕輕搖了搖他的衣角,小聲道;“你放心吧,有唐大哥和何將軍,還有初雲和初念,他們會把我好端端的送回京師的。”
萬重山望著眼前的這一支人馬,他心知輕舟說的不錯,這些人都是他一手選出來的,甚至不必他吩咐,也會細心謹慎的照顧著輕舟,拼死護得她周全,可想起這一路千里迢迢,讓他仍是放心不下。
“這一路,辛苦你了。”萬重山低眸,向著輕舟看去,吐出了一句話來。
輕舟眸心溫熱,她望著萬重山的面容,看著他因著連年征戰,眉宇間浮現的滄桑之意,她心下疼惜,用很輕的聲音說了句,“我不苦,你在邊疆才苦。”
萬府的榮華富貴,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次次的戰場衝鋒陷陣,九死一生打下來的,就連她王妃的尊榮,也是他用命換來的,念起萬重山這些年的奔勞,輕舟心下一酸,忍不住想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