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聽老人們講過山中有勾人魂的山精,它們會喊人的名字,如果被喊的人答應了,他的魂就會被勾走。勾走魂的人會瘋瘋癲癲,胡言亂語,失了靈性。所以走山的人有個規矩,進山之後不能互相大喊名字,怕山精聽去。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也絕對不能答應。
“那天七個同伴的情形,不完全像是被勾了魂的樣子。可是這種情況,從來沒有見過,我只能認為老人們的說法不是絕對準確,或許被勾了魂的人還有其他表現,比如像他們這樣。
“我把他們一個個拉到帳篷裡面,按他們坐下,他們也不反抗,只是我剛轉個身,他們又起身要走。
“正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從西邊山谷拐角處的石崖後面閃出幾個發著藍光的東西。我登時血脈凝結,汗毛倒豎,僵在了原地。
“我的同伴們把我擠在一邊,不屈不撓地往外走。這時那些藍色的東西已經走到了營地平臺下面,只見他們伸手向前,發出一道道藍色的光波,打在我同伴的身上,把他們一個個打倒在地。接著上前把我同伴都用繩索綁了。
“看著我呆在原地不動,藍色的東西里一個領頭的口吐人言說道:‘小夥子,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聽見他們說話,我的恐懼稍稍消了一點,心裡想:‘你們肯定不是壞人,因為你們根本不是人。’
“走得近了,我看見他們身上都穿著被藍色火焰覆蓋的衣服,像衣服上澆了酒精再點燃的樣子,手和臉上並沒有藍光,卻是黑黑的,瘦得皮包骨一樣。每個都差不多一米來高,腿很短,臂很長。”
“是不是像剝了皮的羊?”我突然想起水兵說過的發藍光的妖怪。
以為老爹爹會驚訝地問我怎麼知道的,但他並沒有,而是平淡地說:“水兵見到的和我見到的是同一種東西,不,是同一種人。”
“啊?!那是人?”驚訝的反而是我自己。
老爹爹笑了一下,沒有回答,繼續講道:“那個說話的藍色東西,走到我的跟前,看著我說:‘我們是旱魃族的人。’
“一聽到旱魃族,我心頭一亮。史書上曾經有記載。
“當年蚩尤王禍亂天下,神農氏欲擒蚩尤,被蚩尤打敗。後來神農氏把天下重責讓給了黃帝。黃帝受命於天,開始統天下諸侯一同合擊蚩尤。上天感念黃帝仁心,派長子應龍協助黃帝討伐蚩尤。蚩尤召風伯、雨師助陣,佈下悽風苦雨陣,大敗應龍。上天又讓次女女魃下世。黃帝派女魃在雷澤之中擊殺了雷神的坐騎夔牛,並用夔牛之皮,製成通天大鼓。女魃敲大鼓消解了風雨,又用發光發熱的青衣驅散了迷霧,破了悽風苦雨陣。黃帝終於在涿鹿之野殺死了蚩尤。蚩尤死而不僵,黃帝怕蚩尤復活,就砍下他的頭,把屍身運往東海,沉入海底,首級傳往西陲。黃帝得勝之後,應龍怕女魃立了奇功會在天神面前與他爭寵,就搶先回天庭,詆譭女魃,天神受了蠱惑,不許女魃再上天界,降她入凡為人。黃帝知道女魃的處境,就封她為西羌之主。女魃在西羌一帶繁衍生息,她的後裔形成了旱魃族。旱魃族雖然和夏夷諸民同屬人界,但身形體貌畢竟不同於常人,常被排擠。大禹王時,蚩尤首級在西陲作祟。旱魃人請命於大禹,願攜帶蚩尤首級入西南絕密之境,世代看守。從那之後,人間顯世,再也看不到旱魃族的身影,再也聽不到旱魃族的訊息。
“知道他們是旱魃人,我才忍住恐懼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中流露著祥和與善意,我的心一下放鬆了下來,身體也跟著放鬆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挨著我坐了下來,說:‘我族隱匿顯世之外,將近萬年。歷來遵循祖訓,除巹婿君之外,不顯身於任何媧皇族之前。’
“我當時第一次聽到媧皇族這個詞,打斷他問:‘媧皇族是什麼?’他看看我,解釋道:‘人本是神的後裔。上古時,諸神都有遺脈在世間,神之態各不相同,所以人的形貌也各異。唯有女媧後裔體貌周正,得天地靈氣護佑,漸漸獨霸於天下。其他神裔或被屠戮,或遭放逐,或如我族者自行隱匿。如今顯世之人,都是女媧後裔,——深究起來,也不能算是女媧的遺血,只是女媧按自身模樣揉黃土所造,並灌注自身氣息——我族自古稱之為媧皇族。你不就是媧皇族嗎。’
“女媧摶黃土造人的故事我們都知道。旱魃氏攜蚩尤之首,自匿秘境的事,史書也有記載。但從古到今,沒有人知道,我們還有這樣一個稱呼。
“我追問道:‘既然我是媧皇族,你們今天怎麼會出現在我面前?難道這不違背祖訓嗎?還有,巹婿君是什麼人,如果這是個人名的話?’
“坐在我身邊的旱魃人說:‘世間事都有定數,你不必多問,往後自會明瞭。今天我們來此是為了他們。’
“他伸出枯樹枝一樣的手臂,指了指被捆倒在地上的七個人,接著說:‘近十年來,這片悠古沉靜之地,已不似從前那般安然。幽虛間出現一股神秘的邪惡力量。這種力量可使已死的亡屍萌生感應,並奪取活人身體,以活人氣血孕育魔靈。被奪取身體的人,開始時無知無覺,形如傀儡,弱而無力,不停走動;漸漸魔靈滋長,與活人的魂魄在體內相互鬥爭,此時從外表看來,狂躁異常,上躥下跳,劈巖斷樹,見活物則統統齧殺;最後魔靈在體內殺死活人魂魄,佔據整個身體,便成為強大凶悍的魔鬥士。’
“原來我的同伴不是被山精勾了魂,按照他的說法,他們該是被亡屍佔據了身體。我疑惑地問:‘亡屍是怎麼奪取活人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