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嬞嶽齋。
嬞嶽齋是傅珂在太子府的長居住所。傅珂與海湉對坐案前,身旁便有婢子趕緊熱了茶水端上。
“...好傢伙,就在那枯井邊上,猛然便鑽出白眉黑身大野彘,那獠牙跟鐵鉤子似的...”
“你還能看見那野彘眉?”
“哎你是沒見過,那一身的黑毛,還都是硬毛,就眉毛是雪白白的,你聽我說...還是三表哥厲害,隨手就拔出匕首,那野彘眼睛跟銅鈴似的,直溜溜的盯著三表哥,三表哥也瞪大眼睛,跟著它繞圈子...”
“三表哥?是原呈中樞閣傅老中正的三兒子嗎?”海湉興趣盎然。“不是聽聞傅老家三少擅文,尤擅音律嗎,怎麼武學也如此精湛?素日都是使匕首,那不是得與野彘近身攻擊?”
“對啊,就是三表哥使匕首使慣了,近戰時才讓那野彘拱了手臂。雖說長叔爺一家早已退隱卞雲山,卞雲山弟子也以文聞世,但世人大都不知,武學其實才是眾弟子的第一課,不然就那卞雲書院...在那半山腰,幾百階的石階,又陡峭,能有幾個人走得上去,再說三表哥不僅文武全通更擅音律,三表嫂也是,尤擅琵琶,兩人鼓瑟吹笙,琴瑟和鳴【1】,還被世人傳為佳話呢”
“傅老雖遠離朝堂,但他門下弟子才智無雙,入仕之人皆是朝廷棟樑,聽說合歡公子三歲作詩五歲著賦就是拜在傅老門下的”
“你說延珍?她與我同輩,是我么叔家的表妹,就是因為她三歲能作詩才被長叔爺看重,成了長叔爺的關門弟子,大概是...兩年多前,途經澔州,著下了合歡賦,這才聞名四方的。”
“合歡公子以女子之身著下合歡賦,有如此膽識,足令人欽佩”。海湉順由著岑宛扶起。“你我今日相談甚歡,但實在夜色已晚,明日我又還得早起回宮,也就不多打擾了”
“我看外邊雨小了不少,也就不留你了,熹微姐姐,下次再見珂兒定要將那卞雲山的經歷給講完,這心裡邊才能舒暢。”傅珂邊說著邊拍拍胸膛。
“一定。若是空閒,不妨擇日來我景明宮一敘”
“好啊。”又讓人取了雨具來,道:“慧黙替我送送公主。”
慧黙欣然:“公主這邊請”
“公主歇在雁回塢,從這邊簷廊過去,走木楠林要更近些” 慧黙道。
“本宮明瞭,姑娘請回吧”
“恭送公主,奴婢告退”
一連著下了幾個時辰的雨,雨水終不似剛來那般急驟,像魯莽的少年,輕狂的稚臉,隻手挑起珠簾,急驟的雨水肆意掠過青蔥一片,雨水是靜默的,也是寂寞的,彷彿回眸之間,寂寞的雨水侷促了起來,珠簾清脆作響,少年通紅的臉上炙熱滾燙,不安的彷徨的彳亍著,拘謹的雨水卻也並非和風細雨,他還有餘威哩,海湉一路走過來,除了雨水沖刷過石板和過往的涼風打在木楠樹上,林子裡邊竟連鳥都安靜了下來,深夜中的太子府很靜,也很安詳。
“岑宛可曾見到本宮的瑤佩玦?”海湉伸手在腰間摸索一陣,焦急問道,但語氣難掩失望。
“瑤佩玦?主子剛才不是還佩在身上嗎?怎麼,找不到了?”岑宛為海湉撐著傘,前後各有兩個婢子提燈撐傘也都聞聲停下,海湉又在身上一陣摸索,無奈搖頭。
岑宛道:“剛才主子衣裳被樹枝勾到,想是落在那了”隨手便指了兩個婢子,道:“快去楠樹林那邊找找” 又道:“你們兩個也沿途找找看...”
“這...”兩人面面相覷:“岑宛姑娘,此時夜深昏暗又陰雨連綿...”
“本宮暫到這亭中歇息,你們快去快回”
“公主,不如奴婢一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