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宿氏的人也來了,以前的首領父子皆死,又有新的首領被推舉出來。溫宿氏顯然對唐國沒好感,其實沒有王鐔擊敗使得前溫宿氏首領父子逃回溫宿城,然後被蒲莎王康句類捕殺,他也不可能坐上首領的位置。
他急忙說道:「西獯鬻汗國那邊,切勿把事做絕了。中原朝廷怪罪蒲莎私通獯鬻,不過是個藉口!咱們若自行斷了西獯鬻汗國援兵,唐國更是有恃無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米費卻似乎更畏懼唐國,說道:「獯鬻在唐國北部邊境已經戰敗,強弱已明。如今不得罪獯鬻,便會被唐國朝問罪。」
石野不滿地說道:「問什麼罪?王上為蒲莎國主,又不是他唐國封的,長安城還能管到西域來?」
米費聽了,說道:「以問罪之由,師出有名。」
戎盧席冷笑道:「若是想打仗,找個名分還不簡單?無非想不想開啟戰端罷了。這事倒怪!以前那麼多年,幾朝幾代咱們不也和獯鬻人來往,沒見哪個朝廷提這茬,無不封賞安撫拉攏我們蒲莎;咱們也對中原稱臣,大夥兒相安無事。那多年不提,這時候唐國忽然想起,獯鬻是他們的敵國?」
又有一個年長的大族貴族說道:「戎盧席說得在理,相安無事,須得兩邊都有誠心。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再怎麼退讓也於事無補。唐國立國後翻臉,無非是涼州既得,能騰出手對付咱們了;非為蒲莎有何過錯。」
康句類插好了香,轉過身來嘆道:「可憐我蒲莎國內安生的日子還不到一年,兩軍一開戰,蒲莎百姓便悲慘了。」
眾人聽罷面有戚然之色,戎盧席說道:「我蒲莎人不懼兵禍,更不懼中原朝廷勞師遠征,王上悲憫之心,蒲莎國百姓無不感念。」
石野惱惱地說道:「事到如今,王上不如稱帝立國,先發制人!蒲莎尚武、全民皆兵,先破涼州,佔涼州草原,與西獯鬻汗國聯合,勝負在誰手中,還未可知!」
「不可。」康句類道,「稱帝立國,時機未到。今東西獯鬻汗國仍舊很強,唐國武功熾盛,若本王稱帝,必被三國忌憚,連獯鬻人也會防著咱們。先發制人也不可。唐國興兵非等閒之事,可以看看再說。」
康句類當然不會把獯鬻使節逮到長安城去。他反而與獯鬻使節暗通,希望西域受到唐國國攻擊時,獯鬻人能出手援救。
當年中原軍隊進攻涼州,獯鬻人極其希望蒲莎人能反叛中原,在其腹背牽制,但蒲莎人拒絕了。獯鬻人對此事甚為不滿。
而今西域被中原威脅,獯鬻人心裡並不同情。.
不過西獯鬻汗國的大臣們卻主張救援蒲莎,趁機將西域地區爭取到自己這邊。
山崗上,皇宮大殿,此時亮堂了許多。釘死的窗戶被開啟,陽光灑進來了。這地方本來就建在高處,從大扇的窗戶中,能看到綠色的草原,藍天白雲,彷彿整個國家的氣息都改變了不少。
休屠烏孤現在是獯鬻可汗攣鞮鶻匐身邊的紅人,無論大小事,攣鞮鶻匐都要問他。
休屠烏孤正在可汗金座下站著侃侃而談:「金山之神護佑著大獯鬻,我們雖然失去了涼州,但尚能保住獯鬻社稷,在神靈的眷顧下,重新興盛……」
遠處隱約傳來了薩滿祭司的唱誦,薩滿崇拜祖先,攣鞮鶻匐登基後抑佛興薩滿,便是為了重新凝聚獯鬻人的鬥志。
休屠烏孤繼續道:「大汗的胸懷如草原一
樣寬廣,獯鬻人應該放下怨恨,方能擁有廣袤的大地和眾多的子民。這次蒲莎人求援,獯鬻定要援救,只要打退了唐國的進攻,蒲莎可能會變作我們的附庸,在西邊鉗制唐國。我們調一支騎兵去西邊援救,涼州這面可伺機威脅襲擾,鉗制唐軍兵力。」
攣鞮鶻匐道:「沒有獯鬻的增援,蒲莎不能抵抗唐國的軍隊?」
「只是時間長短罷了。」休屠烏孤從容道,「臣聽說蒲莎人尚武,但那地方地小人少,哪能耗得過中原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