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完頭髮後我仔細觀察四周,發現廁所的馬桶圈是掀起來的。如果只有女人住在這屋裡的話,一般是不會掀馬桶圈的——這屋裡可能有男人。
緊接著,我走到洗臉池旁,仔細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牙刷,發現兩隻牙刷的刷毛都是潮的,在廁所的垃圾桶裡發現了一個剛被丟棄的舊刮鬍刀刀片,還有一雙換下來的襪子。檢查完樓上,周庸正好檢查完樓下,告訴我樓下的臥室也都有人住的痕跡。
屋裡沒發現電腦之類的東西,我有點不甘心,讓周庸上樓再找一圈,我則在樓下再找一圈,以防漏掉什麼。周庸點點頭,往樓上走,在一樓跟二樓中間的樓梯拐彎處,周庸停下來:“徐哥。”
我看著他,周庸用手指著樓梯拐角,我走上樓梯仔細看——那兒有一扇門,因為顏色和牆紙太像所以我完全沒發現。一樓和二樓之間,有間沒窗的夾層間!我掏出隔牆聽貼在門上,戴上耳機——裡面有人的說話聲,還有機器嗡嗡的聲音,應該是印刷機的聲音!
我向周庸比了個手勢,讓他出去報警。有印刷機的聲音,造假鈔的機器可能就在這間屋子裡。
周庸小聲說:“萬一沒在裡面怎麼辦,那不是報假警嗎?”
我說:“沒事,最多拘留你幾天。”
周庸點點頭,下樓出別墅去打電話報警。
看著周庸走出去,我重新戴上耳機,想繼續聽聽裡面的人在說什麼時,門忽然開了。一箇中年男人走出來,我們倆互相嚇了一跳。我轉身就往樓下跑,這人從身後一把抱住我,聲嘶力竭地喊:“有人進來了!快出來!”
我感覺多了幾隻胳膊在扯我,轉頭一看,又多出了三個壯年男子,他們一起抓住我,拽著我進了夾層的房間,關上了門。
我一看跑不了了,舉起雙手,主動把手機上交:“服了,咱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說話的時候我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夾層間,面積不小,得有個四十平方米左右,牆上貼滿了吸音棉,完美地掩蓋住了印刷機的聲音。
吸音棉
屋裡是一個極其專業的假幣加工廠——幾臺電腦、大型印表機、燙金機擺在四周,幾個女工正在流水線地印製假鈔。我看了看屋裡地面、牆角堆滿的成品,外觀上和真錢一模一樣,用肉眼幾乎無法辨別。
那個和我撞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上來就踹了我一腳,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我是誰。我說自己是追債的。
他又一腳踹在我遮擋的胳膊上:“我去你的,騙誰呢,追債追到這兒來了,你追誰的債啊?”我說馬北一。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說話。中年男人想了想,對著那邊的牆角喊了一聲:“馬北一,這人你認識嗎?他說來管你要債的!”
牆角站起來一個很瘦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本人,雖然有點瘦脫相了,但周庸給我看過他的照片——這人是馬北一無疑。馬北一站起身,困惑地看了我兩眼,說從來沒見過我。
我說:“我是周庸的表哥,我弟借給你十多萬元你不知道嗎?”
他點點頭,說周庸是他的同學,自己確實管周庸借錢了。
那個中年人上來抓著我的頭髮問我報沒報警,我把手機要回來解鎖給他看通話記錄,沒打過110。
他又問我怎麼找過來的。
我實話實說:“跟著一個給馬北一的母親送快遞的、騎著摩托的小姑娘找過來的。”
另一個人罵了一句,說李欣然暴露了,要去給大佬打個電話,順便問問這人怎麼處理,開門走了出去。中年人讓我去牆角蹲著,吩咐馬北一看著我。
我在牆角蹲好,馬北一走了過來,我和他搭話,沒提周庸的事,指了指正在把假鈔泡進水裡的一個女工:“幹嗎呢那是?”
馬北一看了我一眼,說:“她在把假鈔做舊。那是醋水,泡個十幾分鍾後撈出來吹乾,就能被酸性腐蝕一點兒,看起來舊一些。”說著他又指指旁邊的另一個女工,說:“她用的方法比這個高明一些,我們自己配的輕度腐蝕劑,做出來的假鈔沒有醋酸味,這種每張多賣一元錢。”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女工先拿了一個白色瓶子在假幣上噴幾下,然後換成一個藍色的瓶子再噴幾下——本來還嶄新的紙幣竟然慢慢變了色,完全沒有了光澤,就像用了很久的錢。最後,用吹風機把假鈔吹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