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馬北一有沒有可能放我走。馬北一讓我別想了。
我不停地和馬北一說話,問他問題。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方便我觀察四周,看有沒有逃跑的機會——萬一他們在周庸帶警察來之前,就要幹掉我,那就太背了。好在他還挺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我指了指正在印假鈔的印表機,問他那和一般印表機有什麼區別。馬北一說:“這是凹版印表機,大幾十萬元一臺,價格高,但印出來的錢有立體感,最像真的。”
我說:“那你騙同學的錢是不是都花在這上面了?”
馬北一情緒有點波動:“我根本就沒想騙周庸他們的錢!本來就是想拿這錢買裝置印假鈔賣,快速把錢還上的!”
我本來在看著門口,那個發現我的中年男人和另一個人坐在那兒,門是從裡面反鎖的——基本沒有越過兩個人擰開門鎖逃跑的可能。
聽見馬北一的話,我有了點興趣。
問他說:“那你媽的事呢?你也不算騙嗎?你說你媽尿毒症,捐款手術,然後你媽又去世了,其實你媽還活著。”
馬北一罵了聲,說:“你說什麼呢?我媽確實得了尿毒症去世了。”
他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騙我,但我還是有點不相信,說:“不可能,我昨天還見過你媽,就在你家見的。四五十歲,有點發福,短髮,戴個眼鏡,嘴角有點微微下垂,你敢說不是你媽?”
馬北一說:“不是。我都和你說了,我媽已經死了,尿毒症,一年了。”
我說:“我親眼看見了,有個給你媽送假鈔的姑娘,從這棟別墅裡出去了,騎個摩托。”
馬北一點頭:“你說那姑娘叫李欣然,是我女友。”
我心裡有點發寒,如果我跟蹤監視了多天,每天下樓跳廣場舞,對著我和周庸拿出馬北一死亡證明的人,不是馬北一的母親,那她是誰?
馬北一看起來很冷靜,對有人冒充他母親沒有一點兒驚訝。
我說:“你一定知道她是誰。”
馬北一沒回答我的問題,問我知不知道彭大祥。
我知道一點。彭大祥是汕頭的一個畫工,今年七十多歲了。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他的畫有多好,而是因為他號稱是中國假鈔界的“教父”。他於2014年被廣東警方逮捕,正在監獄裡服無期徒刑,當時“焦點訪談”特意出了期專題來報道他。這個老頭有多厲害呢?他曾經手繪過十三套母版人民幣,中國96.7%的假幣都是使用彭大祥製作的母版人民幣拓印出來的。
彭大祥是“803”特大假幣案主犯
馬北一說:“你還知道彭大祥,一般人都不知道。”
我說:“我對這方面的東西比較感興趣,所以才幹這種幫人追債的活兒。”
馬北一接著往下說:“彭大祥製作的十三版人民幣母幣,都是百元面值的。但其實被捕之前,他還做了兩套母版人民幣,一版是二十元的,一版是十元的。”
我想起了假鈔群裡賣得最好的,就是十元和二十元。問他這兩套母版人民幣是不是在他們手裡。
馬北一說:“是,那個你覺得是我媽的女人,也姓彭。”
我問馬北一那個女人是不是彭大祥的晚輩,馬北一說他也不知道:“但她和我女友有點親戚關係。”
我問他和這個女人認識,是透過女友介紹的嗎?馬北一說是。
母親去世後,他四處打工旅行。今年3月份,他到汕頭時,在火車站有人招印刷工,他就跟著去了,結果發現是個假鈔團伙。馬北一很快學會了如何做假鈔和在網上***,並在團伙裡交了一個女朋友,李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