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先伐哪邊,一旦兵事興起,則不能驟止,只會給另一邊可趁之機。”
中領軍統領禁軍,位高權重,乃是皇家親信方可任之。
楊暨身為將領,在軍事的的話語權方面,與高柔自是不同。
曹睿亦不得不重視他的話。
“而且去年洛陽禁軍在隴右一戰中,多有戰損,如今尚未恢復元氣。”
“禁軍者,國之精銳,護國之本也。若是損傷太過,如何震攝四方掌軍之將?”
曹睿語塞。
“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如今陛下面有慍色,心志被怒氣所塞,輕言戰事,非明主所為也。”
楊暨據理力爭,絲毫不給曹睿面子。
曹睿怒氣愈盛:“將士既披堅執銳,自當平滅頑寇,何以能因懼損傷而偃兵息武?”
楊暨又問道:“蜀吳二國,或有山險,或有水隔,不知陛下欲先伐何國?”
曹睿答道:
“吳國有大江阻隔,先有武皇帝自赤壁退兵,後有文皇帝數次欲伐而不得渡江。”
“吳國所恃者,不過是舟船之利,水戰可,陸戰不能,故守有餘,而進不足。”
“但蜀國不同,諸葛匹夫陰毒,趁我魏國不備,奪我隴右,斷絕涼州,窺視關中,此不可不防也。”
“加之我大魏精騎冠絕天下,與蜀國戰於陸上,正是長處,故先伐蜀國。”
楊暨大聲反駁道:
“武皇帝始徵張魯,以十萬之眾,身親臨履,指授方略,猶先收民間麥豆以為軍糧。”
“張衛(張魯之弟)不過一庸人,領軍守於險關,武皇帝雖有精兵虎將,軍勢不能施。”
“對兵三日,欲抽軍還,望張魯軍而嘆曰:作軍三十年,一朝持與人,如何!”
“幸好天祚大魏,張魯之守自行崩壞,因以定之。兼之漢中之戰,武皇帝半年整軍,入漢中不過二月,便領軍而退。”
“此戰過後,武皇帝曾言漢中實為天獄,可見入蜀之難,不知陛下比之武皇帝如何,敢輕言伐蜀?”
曹睿辯解道:“武皇帝不能者,吾豈敢說能?但將士請戰,以為不進軍取之,則二虜無以自滅。”
“故我欲讓將士一試究竟,以窺賊人破綻,若是不能,天時未至,仿周武王會師盟津,再行返回,不亦可乎?”
……
在這一場議事中,群臣多是勸諫曹睿以安民生息為要,不可輕動刀兵。
曹睿雖知道群臣所說的話頗有道理,但身為君主,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種緊迫感。
去年的兩場大敗,再加上大司馬曹休的病亡,他為了國內局勢的穩定,不得不對世家妥協。
若是再這麼下去,那麼曹家皇權,只會再一步被世家裹脅,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為了樹立權威,同時也為了減輕隴右對關中的壓力,他都不得不再打一仗,而且還必須是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