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看到司馬師的模樣,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料敵須得從寬,不拘是葛賊還是馮賊,皆是蜀虜諸賊中,最為狡悍者。”
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天下能與彼相爭而不落下風者,廖廖無幾,吾等卻不得不與之爭一高下,此既是幸事,又是大不幸!”
“不幸者,乃是要與天下少有的強敵相爭;幸者,若非你我父子出眾,又有何資格與之相爭?”
想起關中一戰時的進退兩難,司馬懿心裡又有些慶幸:幸好葛賊亡矣!
若是葛賊仍在,相信過不了幾年,蜀虜肯定要大舉東犯,到時天下又有誰能擋得住二人?
昔日劉備把國事盡託付諸葛亮,又令劉禪事之如父。
這些年來,劉禪年紀漸長,仍能守劉備之言,絲毫沒有奪權之意。
君臣之間,非但沒有猜忌,諸葛亮領舉國之兵在外,劉禪居然都能那麼放心。
何等難得?
司馬懿不禁感嘆地說了一句:
“諸葛亮與馮明文,何其幸也,居然能遇到這等信義之主!”
反觀自己,先是一而再地被武皇帝逼迫出仕。
自己真出仕了,武皇帝轉頭就對文皇帝說要提防自己干預曹氏家事。
幸好自己素來與文皇帝相善,又勤於吏職,這才免去了一場災難。
再後來,自己受文皇帝所託,輔政先帝。
比起劉禪與諸葛亮君臣互信不疑十多年,先帝可謂遠不如矣。
甫一登基,就迫不及待地把四位輔政大臣中的三人,調離朝堂,以便親掌大權。
如此也就罷了,偏偏性急而又不聽人言,第二年就執意御駕親征,慘遭大敗。
曹文烈(即曹休)與曹子丹(即曹真)在時,猶還好說。
此二人一去,先帝對邊疆大吏與大將,卻是越發地不放心起來。
若非中書令孫資等人的力保,只怕就連滿寵這等老臣,都要被猜疑。
唉!
司馬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想起了昔日文皇帝的信重。
再想想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又何嘗不是因為先帝的猜疑?
若是先帝能像劉禪信任諸葛亮那樣信任自己,那該多好?
司馬師不知司馬懿究竟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這才聽到自家大人忽然問了一句:
“許昌那邊送過來的匠人,到齊了沒有?”
“回大人,說是後日就會全部到達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