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了?!”身後的林淺忽然出聲,“誰要住這王府?誰要新衣?我只要我爹爹!將爹爹還給我!”
說罷起身就往外走去,伊蘭急忙丟下手中的東西,上前將她拉住,“外頭冷,你不能就這麼出去……”
“你放手!我要去找殿下,我爹爹是跟著他去的,他需將爹爹還給我!”林淺已然喪失理智,一把將伊蘭推開,蹬蹬蹬地出了門去。
伊蘭將一旁大氅拿了,疾步追出屋子去。
桐拂心中一嘆,林淺置氣雖無甚道理,但此番打擊……便是自己一個旁人,心中亦是如此不堪。也實在怪不得她如此神傷失態……思及此處,不由提步跟在後頭。還需想出法子告訴伊蘭,如今布庫已然帶著海東青離開,在等著她。
林淺一路在前頭跑著,伊蘭在後頭追,經過的侍女護衛瞧見來人也無人敢攔。就這麼一路奔入燕王的院子,直到被馬三保伸手攔住。
看著林淺氣喘吁吁淚痕猶在,馬三保努力將語氣放緩了,“阿淺,殿下這幾日都不見人,不如,過幾日再來。”
“我只問殿下一句!當時為何拋下我爹爹,令他身陷重圍不得脫身?
我爹爹本在陣外,是為了救出殿下才拼了命闖進去!為什麼?為什麼卻被殿下拋在腦後,竟是無人救他!
我爹爹一心追隨殿下,出生入死,早將殿下視為家人,不惜以命相護。殿下卻又置我爹爹於何地?!”
“夠了!”馬三保握劍之手顫得厲害,“殿下他……”
“三保,退下。”屋裡傳來一聲,馬三保一愣,急忙躬身退去一旁。
屋門咿呀而開,朱棣從屋子裡出來,徑直走到伊蘭面前,將她手裡的氅衣取了,披在林淺身後。
“阿淺,”他將那氅衣圍攏了,仔細地結上,“沒能救下你爹爹,是我的錯。
我答應過你爹爹,會好好照顧你。
你若心裡有委屈,只管說出來,都依著你。”
林淺原本一腔怨怒滔滔,頓時化作彷徨無措,一時淚珠滾滾而下,再說不出話來。
“阿淺……”身後有人喚道。
桐拂這才發覺燕王妃何時入了這園子。
徐妙雲上前將林淺摟著,“眼見著要落雪,外頭寒氣重,去我屋裡坐坐暖暖身子,可好?”
林淺抬頭見妙雲含憂溫言,又想起孃親,一頭扎進她懷裡,哇得一聲哭得更兇。
徐妙雲一邊柔聲安撫,一邊示意眾人退下。待林淺哭泣稍緩,又在她耳邊細語幾句,林淺終是依偎著她離開了院子。
臨去前,徐妙雲抬眼望向朱棣。他猶立在庭中,不復往日挺拔,似是倦極。
沒有任何徵兆,雪就這麼落下了。初初尚如柔絮,無所依著,迴旋飄搖。很快,團團簇簇遮天迷地,四下裡皚皚瑩瑩,一片乾淨。
桐拂遠遠望著他,他仍獨自站在那裡,彷彿早溶於寒寂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提步往屋子裡走去。積雪深已沒足,踩踏有聲。
到了廊下,他停住腳,“站在那兒,不冷麼,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