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看罷奏章,伸手取茶,盞里居然空了,抬頭恰看見窗外廊下忙碌的那個身影。悄悄走至她身後,他瞧見那闌干上一對白雪捏的胖憨小鳥,玉雪可愛。
“這是什麼?”他忍不住問道。
桐柔未料到他到了身後,手一抖,將一隻碰落了,被他穩穩接在手中。
她鬆了口氣,笑道:“鶴鷸,春日湖邊時常見到。”
他將那鶴鷸放回闌干上,她取了一旁一粒紅豔豔的果子,在掌心碾碎了,將那硃砂般的顏色,抹在那鶴鷸的長喙之上。又取了兩顆細小炭粒,嵌作烏眸。那鶴鷸立時靈動如生,憨態可掬。
“好了。”她笑著將凍得通紅的雙手搓了搓。
他伸手,將她的一雙素手捂在自己的掌間,“哦?這個我碰巧知道。
鶴鷸,又叫桃花鵽。只在桃花開時,方可見。
烹之肉細且香,色若桃花,故而得名。以荷葉裹了,裝在篾簍裡,更添蓮子清香……”
初時,她尚滿面羞紅,說到烹之食肉,又轉為訝色,後有不忍。一雙手僵在他的掌心,透著涼意,侷促不安。
朱允炆將她面上神情瞧得清楚,自顧自一本正經地說完了,閉目似是欣然回味,才忽地睜開眼,嘴角上揚,“書上一見而已,不曾吃過。”
她一怔,這才明白過來,撲哧笑出聲來,“姐姐也曾替我抓過,我瞧著可人,原想養幾日。不過姐姐比我還捨不得,第二日一早就偷偷拿去湖邊放了……”
“你姐姐,也是個心善的。”
他自懷中摸出帕子,替她將指間果子胭脂般的顏色,慢慢擦去。
案上那疊奏摺的下面,仍壓著那份不過十餘字的密奏。
……負弩傷自舟落……運瀆水深急……尋未見其蹤……
桐柔瞧他垂首仔細擦拭自己的指間,面上有些發燙。近日他心情上佳,因是那東昌大捷,盛庸大敗燕軍,斬殺張玉,又生生將燕王迫回了北平……
齊泰黃子澄二位大人,皆官復原職,仍為兵部尚書、太常寺卿。帝頒旨,享太廟,告東昌捷。
看他面帶悅色,桐柔咬了咬唇,終是沒忍住,“可否……可否容姐姐入宮,與我一見?”
他的手幾不可察的一滯,將她的手鬆開,許久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