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閣煙雨,寺廬精舍,臺城殿宇千間,樂遊華林苑,離宮別館綿延不絕……
一朝宮城夷毀,水色湮滅,路人長泣淚灑衣襟……
一直在,自己竟一直在那裡,該是多久?百年,千年,或是更加長遠的年月?卻又是為了什麼,一段執念不散,彷徨回顧踽踽獨行。
她猛地回過神,“這一切,與小柔無關,與我爹爹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我什麼都不記得,也不知道為何會在這裡……”
“你留下。”他將她打斷了。
“可我只是……”
“你若留下,無關的人,我自然不會去碰。”他垂下目光。
“好。”她頹然,猛地想起什麼,“放了伊蘭!”
“準。”他幾無遲疑,復又靠入椅中,面目為暗色遮掩,“幫我照看小五,他應該能活下來。”
“可……”桐拂想不明白,自己如今這個樣子,如何照顧小五?
他忽然抬手,將左腕上一物取下。她聽見絲帛斷,牽連得脫,那水珀自他指間滑落,在案上跳躍數下,旋轉輕盈,終是穩穩挺住。那裡頭,一漾漾,水色凌凌。
“據說,如何用它,你應該知道。
記住你方才應下的,否則……
通常令我存有疑慮的,我更傾向於,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他的聲音恢復了冷肅,再不留分毫桓轉餘地。
桐拂自那屋子出來,掌心的水珀透著寒沁之意。外面大雪彷彿永無止休,決絕地將一切抹去了痕跡。
……
冬雪初霽,前幾日一場大雪,將宮城覆上沉沉素裝。
旁的宮道庭苑皆早早掃了乾淨,唯獨文華殿暖閣前未掃,只略略留了細細的一徑,容人行走。
硃紅宮牆被那粉雕玉琢的樓臺山石襯著,平添許多喜色。
桐柔將殿外廊下暖簾半卷,雪後清冽的味道立時迴旋著捲入來。看著闌干上融融厚厚的積雪,她不覺心癢,伸手掬了些,在手心揉成雪團。又探身自闌干外摘取了些枯枝、松針、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