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定遠一路走到圈馬的院子,裡頭寂寂寥寥只燃了幾根火把,並無旁人。十來匹馬在馬廄裡,聽見動靜,低聲嘶鳴了幾回,又安靜了。
他在廊下坐了,取了一小壺酒,自斟自飲。
桐拂就坐在他對面,饞那酒香,又怕嚇著他,只得忍著。
忽地聽見身後馬蹄輕踏,她扭頭看見赤兔已走到近前。那赤兔徑直到孫定遠身旁,在他肩膀輕蹭了幾下,又對著他面前的酒盞搖頭晃腦。
孫定遠伸手拍了拍它的脖頸,“又來囉嗦了,就喝一口,無妨。”
他頓了頓,“以前是十七,現在是你,總不缺管著我的。”
桐拂盯著那赤兔,想著那匹戴著額妝的棕馬,心裡不好過。這麼些日子了,十七和邊景昭究竟如何……
這麼盯著,那赤兔忽然走過來,擠了她一下。她自是沒料到,為了不摔倒只能扶了一下案几。就這麼一下,案几上的酒壺和酒盞就是一個晃盪,哐啷一聲。
孫定遠猛地抬眼,瞪著赤兔身旁的一片空虛之處,“誰?!”
她還在猶豫,孫定遠已出聲道:“桐拂?”
她一呆,“你瞧得見?”
“瞧不見,不過看赤兔這樣子,感覺是你。”他靜了靜,“你……不在小五身上了?”
“唔……我眼下,就是這幅鬼樣子了。”
“我看挺好。”孫定遠取了酒喝了一口,“別人看不著,想幹嘛幹嘛。”
“我還不能回去,所以……沒法去找十七……”
“她不會有事,”孫定遠打斷了她,“修羅場裡都轉過一圈。”
桐拂瞧他一臉篤定似是不願再繼續,沒再說下去。
“我會去找她。”沉默了許久,他才又出聲。
“去京師?”桐拂有些遲疑,“你……還要跟著打仗?一路打到京師去?”
她心裡亂蓬蓬,這事她不是沒琢磨過,偏偏她成了夾在中間的那一個,哪一邊都脫不了干係……
除非……要麼等那俞平海將他的寶船造好了,和他一起逃到海上去找仙山……又或是跑去海東青高飛的地方,找伊蘭和布庫,那裡山高野闊江河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