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回到這裡,出乎他的意料。
凡欽天監官員,不得改遷他官,為子孫世業,非特旨不可升調致仕。即便有缺員,也只能由本監逐級遞補。
自己雖是廖家單傳,但欽天監中可以遞補自己一職的並非無人。那夜荒唐之舉,輕則流邊,重須問斬。如今卻重又值於殿上,他實在有些困惑。
有什麼聲響自後苑傳來,後苑一排廂房,堆著些卷冊雜物,並無人住著。他忽然想到那個女子,她似乎之前就住在那裡。耳聽著聲響斷斷續續自那裡傳來,他不覺提步走去。
漏刻殿後的宮苑並不大,只幾株海棠。不似文華殿前後,皆為西府海棠,四五月間,已是酡顏渥丹,繼而澹粉如煙霞……彼時就是透過那道側門,驚鴻一瞥,海棠樹下人獨立,月神玉肌秋水為姿……
眼前半掩的門後傳來的聲響將他的思緒打斷,他皺了皺眉,這是間堆放雜的屋子,平素鎖著,此刻不知為何會有人在裡面。
他抬手將那門推開,屋裡一片幽暗,除了角落一些光亮。
一人蹲在那裡,不知在搗鼓什麼,時不時發出丁零碰撞的聲響。
“何人!”廖卿出聲道。
那人扭頭看了他一眼,咦了一聲,又轉過腦袋去,“回來了啊。”
廖卿也是一愣,方才一眼已瞧清楚,果然是那個被拘在此間的女子。
他提步走到她身後,見她面前一個古舊木架,雖蒙著灰塵,但瞧得出雕工精美古雅。兩條鐵鏈懸在兩側,頂端垂下一小甕。她手裡捧著的,是個尖底盛器,正想法子用那鐵鏈將那盛器掛住。
“欹器?你從哪兒翻出來的?”廖卿奇道。
“這叫欹器?”她還在忙著拴那個鐵鏈,“就那邊的箱子裡,壓在最底下。”
“你會做欹器?如何會做的?誰教你的?”廖卿兩眼放光。
她抹了把汗,“看過,覺得有意思。反正閒著無事,又正好翻到,就試試看……”
“看過?在哪兒看過?”
“總明觀……”她忽然意識到什麼,急忙咳嗽幾聲,“書上看的。”
“南齊總明觀?那裡曾有欹器?可是文遠所制?”廖卿愈發振奮,不覺又走近了幾步。
桐拂停下手,站起身,“我怎會知道……都說是書上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