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拂腦袋轉得很快,忍著痛笑道:“建安王說是,那一定就是的。只是這宮中大宴,我實是不慣,三妹我可否先告退了?”
劉休仁聞言手中力道頓時卸了,指著面前的雲紋高足玉杯,“不急,酒還沒喝。不如,你先替我斟上一杯。”
純金制的酒壺十分沉,桐拂想著方才宋明帝身後揹著的葫蘆,又想著湶弦眉眼間暗藏的殺意,手就抖得十分厲害。一盅酒斟滿了,潑灑了一案。
劉休仁彷彿沒瞧見,舉杯就喝,一飲而盡。
見她依舊一臉惶惶不安,他揚起了嘴角,忽道:“我方才瞧見陛下衣袖上染了酒汙。太后壽宴,衣衫有汙不合禮數。若被太后瞧見,怕是要怪罪於陛下,還要牽連宮人。”
他頓了頓,“這樣,你替我過去提醒一下我皇兄。”
桐拂目瞪口呆,“我……我去?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劉休仁反問,“不過是提醒一下陛下,有何不可?”
“我不懂禮數,萬一……”
“對了,”劉休仁似是想起什麼,“方才聽聞已尋到文遠大人的下落,只是生死未卜……我正打算派人去看看。不如這樣,你替我去陛下身邊一趟,我即可送你去見文遠大人。”
桐拂自然曉得,今日若不替他辦這事,自己根本沒法子活著出去。
不過,替他辦了事,說不準還是沒法子活著出去……
“文遠大人那邊……”他拉長了調子。
“去,我這就去。”桐拂起身就往殿中走去。
“等等,”他叫住她,“若沒機會出聲提醒,想個別的法子。”
別的法子?難不成扯著皇帝的袖子,指給他瞧?
桐拂跟著一隊宮女到了宋明帝的身後,見他剛撩袍坐穩,左邊衣袖處,的確有一塊酒漬般的東西。心思這劉休仁眼睛也是夠毒,這麼老遠都能瞧見。只是,他如此費盡心機,為何會把自己差遣過來,只是給皇帝提個醒說他衣袖髒了?
正琢磨著如何上前提醒,桐拂耳邊就聽那路太后一句,“來人,給陛下賜酒。”
原本這一句倒也沒什麼,只是她看到,手執酒器盈盈而來的竟是湶弦。
桐拂這一驚非同小可,手就顫起來,還好掩在長袖中。
她再轉眼去瞧劉休仁,劉休仁非但沒有緊盯著這裡,反倒春風和煦地正與王景文閒談,彷彿此事與他沒有半分干係。
湶弦手中的酒壺斜傾,清亮的酒水自那壺嘴而落,直直注入皇帝面前的玉杯之中,半滴都未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