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脫開,“壽宴之上,太后好好的,我親眼所見,有說有笑康健得很。她與諸位皇子、臣工共飲……”她猛地頓住,“那酒!可……那酒本是湶弦呈給皇帝……但又是建安王讓我去提醒皇帝……說那酒漬……皇帝轉而將酒奉給太后……太后就染疾了……”
明書示意她噤聲,“回了總明觀再說……”
桐拂一身冷汗,她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裡,她需去找金幼孜,去問個清楚,宋明帝、劉休仁、王景和、諸王反叛謀殺太后……這其間陰謀陽謀究竟藏著什麼?為何自己會裹身其中……
“欹器!”她忽然瞪著他,“欹器在哪兒?”
明書被她問得一怔,“原先是在文遠大人的屋裡,後來似是搬走了,不知去了何處……”
“文遠大人?他如何了?”桐拂猛地憶起,方才劉休仁提到已尋到文遠的下落。
明書皺著眉,“大人受了傷,索性已無性命之虞,只是一時還不清醒,如今在觀中。”
“他還沒醒你跑出來做什麼?你不該照顧他麼?”桐拂惱道。
“建安王早遣了太醫過來,一直守著大人。我若不來尋你,還不知你要鬧出什麼事來,平白連累了我和大人。”他恨恨道。
馬車停下,二人下來,身後是朱雀門,門前秦淮,河上有船航,航長九十步,廣約六丈。
“朱雀航?”桐拂忍不住道。
吳時稱南津橋,鹹康二年因臨朱雀門故稱朱雀航,淮水二十四航中最大一航……太清三年,侯景亂,至朱雀航,建康令撤航以成天塹。只可惜隋後被廢,不復得見……平素她常聽老船家提起,卻只能在如今的朱雀石橋下神往一番……
明書看著舟子正向著他們而來,又皺了眉頭,“當初就是在這裡,撿的你。”
“你當初該直接把我摁回水裡去……”她的聲音渺渺。
他轉頭去瞧她,她面上並無玩笑的意思。
舟子靠岸,駕車人上前道:“明衣姑娘,時辰已晚並無官船,此處乃鹽市,只得委屈二位搭這鹽船回總明觀。”說罷驅了馬車往來路去。
桐拂立在朱雀航邊,猶自出神,忽聽那鹽船上一聲稚嫩,“走不走,莫耽誤了我念書!”
她一愣,這聲音莫名有些熟悉,扭頭去看。那船頭挑著一盞明角燈,燈下立著一個不過十歲的小童。一手船篙,一手握著書卷,面上甚是不耐煩。
桐拂也顧不得明書,急步上了船,湊近了打量,“你……你叫什麼?”
“我收了錢銖,替你們撐船,你管我叫什麼?快些快些,燈燃盡前我尚需讀完此書。”他催著桐拂身後的明書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