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不慎失足落水……”那人跪伏於地,瑟瑟道。
“陛下!”又有人出列,徑直上前,跪在那人身旁。侍御史臉色發青,又是一番奮筆疾書,今日一個個的,是都瘋了?竟全不顧禮節……但眼觀陛下臉色實在難看,御史只得繼續忍著。
“梅駙馬落水並非失足,乃是被人故意推擠下去!”後出列的那人揚聲道。一片死寂之後,又是譁然一片。御史與鴻臚寺序班此刻也顧不得寫參本,提筆忘言,目瞪口呆。
公然將駙馬爺推下河去溺死,這是多大的膽子?!
“許都督。”朱棣由著那譁然一片漸漸止歇,才道,“你是說,有人謀害駙馬?還是當著眾位上朝的臣工,在京師大街上動的手?”
許成身子挺得筆直,“回陛下,正是!下官,親眼所見。乃是前軍都督僉事譚深譚大人,與錦衣衛指揮使趙曦趙大人所為。”
言罷,譚深與趙曦已出列,利索地跪在御前,齊聲喊冤。
朱棣彷彿充耳未聞,反倒仍對著那許成,“既然親眼所見,許都督彼時為何不出手相救?”
許成拿眼死死盯著譚深與趙曦,“彼時橋上皆是趙大人手下錦衣衛的校尉力士,誰也不得靠近橋欄杆處。駙馬落水後,下官雖立即呼救,但無人聽從,反倒被錦衣衛驅趕下橋去。”
“陛下!”趙曦再耐不住,“彼時天色未明,橋上臣工眾多,我等根本未瞧見駙馬,又怎會將他擠落?許大人怕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那之後,又是一番指認喊冤、激憤哀傷,桐拂再聽不進半個字。眼前是劉莫邪時冷時喜的面容,還有彼時朱高熾言語吞吐間的那一句,往後姑娘切莫與那府上,或常去那府上的人有何干係為妙……
耳邊一聲鳴鞭乍響將她驚醒過神來,已聽見鴻臚寺班再唱奏事畢,聖駕已起卻是擺駕右順門。那之後,百官亦退,一時金水橋前只餘下些許錦衣衛校尉值守。
桐拂扭頭瞧著聖駕一路向西,後面遠遠跟著的,除了捧著奏章的司官,還有許成、譚深和趙曦。
從前聽金幼孜說過,除了早朝,也有晚朝。所謂晚朝,不過是午時前後,以奏警急事,除了掌管章奏進呈的通政司官,無需百司赴朝。因早朝所奏事多,君臣之間不得盡所言,而晚朝事簡,可從容陳論。眼下這架勢,皇帝直接奔著右順門晚朝,親問此案,定是深有隱情。
她之前遠遠瞧見金幼孜面色凝重頗有些心神不寧,又瞧他往宮外去,就欲鳧水而下,需儘早離開這本不該來的地方……
身後忽然而至的急促腳步聲,令她忍不住探頭看去。走在前頭的,真紅大袖衣、蹙金霞帔、珠翠慶雲冠,眸含淚、面哀慼。身後跟著女史數人,皆神色肅然。這一行人,亦是急急往那右順門趕去。
“公主殿下,去不得!”那之後一人匆匆趕來,桐拂頓時傻了眼,金幼孜怎的去而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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