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容……”桐拂雖曾有過這念頭,但真正瞧見了,仍是忍不住的驚訝。
“唔,我還活著。”她手裡挎著籃子,仍戴著面紗,“桐姑娘所以才這般驚訝的?”
“不不,並非此意。只是很久沒見到你,又沒想到會是這裡……”
兮容雖只是素襖布裙,也不過是隨意地挎著籃子站著,偏偏生出風姿無限。“那桐姑娘覺著,我該在何處?”
“之前在白酒坊看到過兮容姑娘……”
她笑道,“桐姑娘見笑了,混口飯吃,倒叫姑娘瞧見了。”
“你如今在這醫局?”桐拂瞧她打扮又不似尋常醫女,從前好似也不曾聽她說過她識醫術。
“是,不過我只醫一個人。”她眸間笑意極濃,彷彿春日裡的初綻的繁花,全不顧春寒依舊料峭,極盡冶豔無可阻攔。
“一個人?”桐拂微愕,這姑娘向來與常人大不同。只是,一間醫局只為一人開著,當真聞所未聞。
兮容彷彿並沒瞧見她面上神情,已越過她將籃子放在案上,又去那藥櫃裡翻找起來,“不挑三揀四的,或者乾脆不吃不喝。要麼不眠不休,要麼就睡得醒不來……整日裡胡言亂語手舞足蹈的,卻又只認我一個人,若是被他瞧見,我就再脫不開身……你說,這一個,還不夠我忙的?”
“兮容……”桐拂猛地想到一人,不禁張口結舌,“他……他不是被軟禁了?”
她手中慢了慢,“是呢,若非如此,我還真見不到他了。你說,他若被我殺了,我日日坐在那孤墳前,又有什麼意思……”
桐拂聽得後脊發涼,“可……如今你又為何……”
“他如今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回首嫣然笑道,那笑意裡透著幾分扭曲,“你曉得的,人若是什麼都記著,很沒意思。他偏巧都忘乾淨了,卻又偏偏只記得我。不但記得我,又十分聽話,半步也不肯離開我身旁。這豈不是挺有意思?”
“你如何進得去?”桐拂想著御賜廊高門深戶盤桓之地,守衛森森。
“從前乘雲於天何等風光,如今垂翼暴鱗,說是鼓破眾人捶,哪裡還有人記得他?一個人關在那深院裡,連親族都避之不及。這瘋瘋癲癲的又不好不管,總要從外頭請了人進去瞧瞧。現如今,誰又肯替他瞧病?”她笑得更燦爛,“連踩上一腳都不屑……”
兮容忽地收斂了笑意,“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我該是最恨他的那一個,倒最後,卻偏偏是我在他身邊。我與他,就同從前我朝思暮想的那般,真正是舉案齊眉形影不離了……”話沒有說完,她早笑得前仰後合停不下。
“兮容,”桐拂將一聲嘆息掩著,“我只問你,京師水道里的命案,可是當真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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