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慢了慢,叔平乃王凝之,子猷該是王徽之。
不及作答,他已繼續道,“子猷住山陰時,一夜大雪。他半夜醒來,見著四下裡皎然瑩然,命人敞開門溫了酒。徘徊往復,詠招隱。
經始東山廬,果下自成榛。前有寒泉井,聊可瑩心神……
詠了幾句,也不知他何故忽而念起戴安道,立刻乘舟往剡地去。舟行一夜方至,到了安道院門前,卻掉頭就走。
丟下一句,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謝玄搖頭,“如此風範,照理應是極入叔父眼的。但畢竟是為長姐選夫君,如此縱情不拘,叔父該是掂量過。”
“性子端肅謹慎便定是良人?我看未必……”桐拂想著孫恩之亂時的謝道韞與她的夫君,不覺搖頭慨然。
他皺了眉,“怎麼?叔平待她不好?”
桐拂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甚好甚好,她不過是覺著人人都不如她弟弟罷了。”
“當真?長姐是這般說的?”謝玄面顯得色。
“可不,你長姐說,一門叔父,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復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這一段自然是從前她聽說書聽來的,眼下倒剛好用上。
謝玄笑意愈濃,“的確是長姐說得出……”
耳聽外頭馬蹄聲近,一人一馬很快到了跟前,歡聲道,“將軍,可以回會稽了!”
桐拂心裡曉得,朝廷終究是放過,自此,謝玄為散騎常侍、左將軍、會稽內史……
見他面上喜色中夾雜著落落,她假意不曾在意,“待我將這魚鮓做好了再走……”他如今身子其實一日不如一日,如何受得住一路奔波?
他望著面前的魚簍出了會兒神,“不,需即刻回去。”
“即刻赴任?”
“對,帶你去瞧個好地方。”他將袖中紙箋取出,那上頭謝安的字,彷彿落筆猶新。
始寧。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