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蓋爾想:“他也該醒了。”
心電圖突然劇烈波動起來,幾個呼吸間便出現了實驗以來的最大峰值。阿比蓋爾在嘀嘀的警報聲中抿起嘴唇,隨手撥開顯示光屏,大步朝青年走去。
生態艙緩緩從兩側開啟,青年的黑髮暴露在了空氣中。他無意識地皺著眉,眼睫垂下密密的陰影,光線把他的面板襯出了玉雕的質感,側臉的曲線順著脖頸一路蜿蜒向下,似乎要同潔白的領口融為一體。
幾乎在阿比蓋爾走到他面前的同時,青年睜開了眼睛。
“咳咳……”環境的突然變化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嗆咳,他單手捂住嘴,旋即一抬眼,猝然對上了阿比蓋爾的注視。
他那雙眸子是罕見的純黑色。阿比蓋爾身為實驗的主要負責人,自然不會對這張臉感到陌生,但當她對上對方的眼睛時,還是不免有片刻的失神,也就理所當然忽略了那其中一閃而過的厲色。
“……”良久,青年放下右手,勉強扯了扯嘴角:“我還活著。”
他語速不快,帶著些咬字很重的刻意,聲音也有些沙啞——那是太長時間沒說過話的原因。
阿比蓋爾:“爆炸時你就在那顆星球上,是傑瑞拼死把你帶了出來,但很遺憾他本人死在了爆炸產生的射線中……你被送來時生命體徵已經很微弱了,聯盟動用了最好的醫療裝置,總算把你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她一笑:“二十年了,歡迎回來——霍朝上將。”
霍朝微微抬起頭,回了她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多少詭譎驚心的陰謀,多少爾虞我詐的算計,以及所有或輝煌或悲壯的過去,或真實或虛假的經歷——都被他盡數藏在了那個雲淡風輕的微笑下面。
他說:“嗯……我回來了。”
.
五年後。
江淮遠一手按住耳扣,空著的左手攏了攏風衣,大步流星走下機甲“承光”。外面的風把他的風衣下襬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恰到好處地露出修長的雙腿,褲腳折上去的奢侈品lo清晰可見:“嗯,我早就跟你說過,機甲這東西必須……你怎麼在這?”
X19名義上的軍事顧問兼副統領、實際上江大統領的私人秘書希爾達·切爾斯已經在寒風中佇立了半個多小時,一見到他立馬一個原地立正:“報告統……”
“領”字還沒說出口,希爾達腿一軟,差點直接面向江淮遠跪下去。
江淮遠:“……”
他沒有一點要扶起對方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問他:“我上輩子是幫你家修路了還是怎麼,讓你一見我就要下跪?”
通訊另一頭的易崢敏銳地猜到了事情經過,立馬喪心病狂地大笑起來:“你怎麼知道是修路哈哈哈哈……修路這種小事根本不值得下跪,說不定上輩子是皇帝跟太監呢?”
江淮遠暗暗鄙視了一下他的笑點,面無表情地蹦出來一個字:“滾。”
剛剛站好軍姿的希爾達:“……啊?”
易崢:“哈哈哈看看你把人家嚇得……”
江淮遠直接取下了耳扣,頓時覺得世界清靜了許多。他側過頭,帶著點自上而下的角度看向希爾達,軍帽下的黑髮微微攢動:“什麼事?”
“……哦是西北那邊一個叫鄭德的企業家,”希爾達調出個人終端,找到一封標星的郵件示意江淮遠,“他的兩條礦線都在西北,運輸不方便,想借用我們軍方的專用通道,他表示可以將收益的百分之十作為回報……”
江淮遠一哂。
“我算了一下,按照政/府統一前他的平均收益來算,百分之十大概足夠建造五架小型機甲了,而且現在統一以後可能會更高……”希爾達抬起頭,問:“統領,需要回復他嗎?”
“不用,”江淮遠幾乎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要同意,豈不是給了執政官我貪汙受賄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