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沛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元旻舟依言告退,走出御書房時,外邊已經是燈火璀璨,連綿屋脊褪去了白日裡的威嚴和雄偉,此刻趴伏在皇城之中,帶著一股莫名的神秘感。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沉重莊嚴的殿門,神色裡三分疑惑七分複雜。
片刻後,他才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
當晚,天京裡下了很大的雪。
謝風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便偷偷從床上起來,披著外裳走到了窗前,凝視著窗外的雪景。
屋內擺了暖爐,她就這麼站著,也不覺得冷。
正出神間,忽覺腰間一緊,後背卻貼上一具溫熱的胸膛。她懶洋洋地靠了過去,聲音略顯沙啞道:“我把你吵醒了?”
“沒有,”元旻舟懷抱著她,望了眼窗外飄飛的雪花,疑惑道,“怎麼就睡不著了?還在想宮宴上的事?”
謝風華知道瞞不過他,點點頭,嘆道:“我有點想不明白,為何趙沛會那麼做。他明知道,為人臣子,最忌諱的是扯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卻還是一意孤行地與北恆王打賭,這是不將你我放在眼中?”
元旻舟回府後,也將御書房內的談話告訴了她。
若說本來還萬分不解,那聽完那些話後,她的心裡就只剩下憤怒。
置身於朝堂之中,他們一家人的言行舉止會受到多少人明裡暗裡的關注,就連她也不得不收斂起一身的張揚,以免落人口舌。
可趙沛倒好,隨隨便便就將那麼大的罪名扣在侯府的頭上,可有想過會給侯府帶來我多大的災難?又可有想過,今日這子虛烏有的事情,將來又會給他們埋下多大的隱患?
目前來看,這罪名是不復存在了,可也成了侯府的汙點!
許是看出她的鬱結,元旻舟連忙開解她,“皇上興許有他的考量,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橫豎現在不是也沒發生什麼事麼。”
“現在沒事,那以後呢?”謝風華側了下身子,無意識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憂心忡忡道,“侯爺,我這心裡總覺得不妥當……”
元旻舟握住她的手,垂眸看著她,柔聲問道:“風華,你在擔心什麼?又或者說,你在生什麼氣?”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彷彿帶有蠱惑人心的力量,就那麼輕輕拂過謝風華的心頭,將莫名而生的煩躁慢慢撫平,直至歸於一片平靜。
謝風華眨了眨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生什麼氣。
是氣自己受制於人事不順心的無能,還是氣趙沛不念及君臣情意的獨斷專權的做派?
她很想說,以前的趙沛不是這個樣子的。可話到嘴邊,卻驟然驚醒過來,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嘴快。
否則,讓元旻舟聽到這些話,指不定會生出什麼其他的想法。
元旻舟卻沒察覺出她的異樣,語氣淡淡地道:“不必氣惱。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於他而言,咱們都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這些無關痛癢的事?”
“這不是氣不過嗎?”謝風華有些氣悶道,“拿咱們府的聲名,來換一個賭局。這要是贏了,也就不計較了。可若是輸了,吃虧的可是咱們。就算他是一朝之主,也不能這麼肆意妄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