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兄長這話,她回想起顧青璋那些肅靜沉穩、令行禁止的手下,隨口說:“顧家軍一向英勇,看樣子應該是殘餘的顧家軍。”
林世鏡於是不再說話,閉眼忍耐著顛簸的旅途,馬車正好經過一段格外不平的道路,一時間他的五臟六腑似乎都在翻江倒海。
——媽的,回去以後就捐點銀子來修路!
因為擔心方重派人在毫州城附近搜尋,所以顧青璋並不敢多停留,再加上整個安慶府局勢未明,所以他們向北一路連夜狂奔,直到天明才堪堪停下。
顧青璋勒住馬,熬了一宿的他精神卻依舊很好,他左右巡查一圈,發現附近有一個小山坡,背面有一灣湖泊被整個山坡圈住,地點隱蔽又適合休整。
林重寒在湖旁坐定透氣,她想事情想得入神,沒注意到一旁的大石上趴著一個小女孩,正托腮看著她。
突然,小女孩脆生生地開口:“你長得,真好看。”
清樂走到她身後,搖頭示意不讓她亂說話,她對林重寒歉意一笑:“小孩子不懂事,請貴人恕罪。”
林重寒不會跟一個小孩兒計較,雖然她之前五年也沒能孕有一子,可心裡也是喜歡小孩的。“過來,”她低聲把小孩喊過去,“你叫什麼?”
小女孩神色茫然。
顧青璋一邊喝水一邊注意她們的交談,喉結滾動間,水壺裡的水很快見底,他擰起水壺擦擦嘴,走近幾步。
“看來清宵並沒教這小孩認字,”他隨意地擼了一把小孩的頭,“應該是平時太忙了。小孩,你姐姐有沒有什麼東西留給你?”
果不其然,小女孩還是神情茫然地搖頭,顯然一問三不知。
顧青璋也不氣餒,而是耐心地和她談起清宵的事情,一談到清宵的事,小孩的語氣相比之前要流暢不少,敘事也更清晰。
只是她除了清宵,其他任何事都不清楚,更遑論賬本。
趁著顧青璋和她交談之際,林重寒主動表示想要清樂陪自己走走,既然她已經發話,清樂自然同意。
二人沿著湖畔不疾不徐地行走,林重寒像是看不見清樂心中的忐忑,她溫和地問:“這件事結束,你有什麼打算嗎?”
清樂雙手不安地捏著衣角,勉強笑笑:“貴人說笑了,像我這樣的人,到哪都是如浮萍一樣無依無靠,又有什麼打算可談呢?”
林重寒搖頭:“我知道侯爺的為人,他肯定會讓你恢復良籍。屆時天下之大,你有何處去不得?”
不知不覺間,她們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眾人現在能看到她們的背影,卻並不能聽到她們的交談。
林世鏡依靠在樹上,樹蔭替他遮住清晨的陽光,他眯起眼看著妹妹的背影,眼裡閃過幾絲探究。
林重寒抬起頭看向遠處的湖泊,輕輕說:“那賬本,有一半在你這裡吧?”
輕飄飄的一段話卻清樂登時僵立在原地,難以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