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黃三兒的鋪子,羅紅軍腦海裡一直是馮迪倒在父母墳頭前的情景。
他終歸還是有底線,沒有對老公家的人出手,也沒有逃走……
這也是許援朝疑惑的,他不認為馮迪逃不掉。當初老公家的力量是什麼水準,他最清楚,憑馮迪的藝道,根本沒人攔得住他。
“小戈,就當初龜山圍困馮迪的情況,你能不能逃掉?”
“能。”
“那馮迪呢?”
“也能,祖師爺當初能從偽滿皇宮殺出來,我師父能出包圍圈脫身,馮迪也能從龜山逃掉。”
“那他……”
“師叔,他可以逃掉,可他逃掉的結果是申淑芳和萱萱永遠不會安寧,永遠過不上常人的日子。他伏法,只是想讓妻子和女兒能像常人一樣活下去……”
擱二十多年前,陳天戈剛下山時,他或許不會這樣想,也想不到這點。
這些年的俗世日子,讓他能真正以一個常人的思維考慮常人的情感。
“許援朝,你就是個丘八,懂不了這些!”
王甜雖沒有羅紅軍對馮迪的情感,她同樣對於那個面對幾十個頑主,輕鬆寫意的年輕人印象深刻……賊王……或許他的人生就該那樣。
這樣的解釋,最難受的是馮立萱。
父親,這個陌生的字眼,在她心裡越來越清晰起來。
她不是沒有父愛,只是父親用生命在龜山把所有的愛都表達了。
陳天戈陪著馮立萱在露臺發呆。
陳天戈不會勸人,他覺得馮立萱也不需要勸。她只是需要安靜的時間,來把自己父親的形象生動起來。
“我小時候恨過爹孃,總覺得我是被拋棄的人。三爺爺什麼也不說,只說他就是親爺爺。”
“長大了些,偶爾聽到趙家人悄悄的議論,我知道了,我父親是個做賊的。我就一直迴避父親這個概念。”
“即便成人了,我都沒有開口問過三爺爺事情的原委。我一直覺得我就是個孤兒,還是個賊的女兒,被三爺爺收養了……”
感覺馮立萱的語調很平和,就像講別人的故事。把腿蜷縮在藤椅上,雙手抱著膝蓋,頭垂著,低聲呢喃著。
“就是一年前聽你說了,我也沒去仔細品味,還是把爹孃深深的藏著,那怕是到後來你講了好多,從祖師爺到我爺爺,我都是在聽故事。”
“天戈,我不該怪爹孃,可我卻從小就把他們忘了,甚至不敢承認是他們的女兒。即便是面對你,我也一直在迴避我那個做賊的爹……”
陳天戈不知道怎樣做,也不知道做什麼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