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我送鍾寧去機場。路上,我說了些讓鍾寧出門在外注意安全,小心感冒著涼之類的體貼話。鍾寧這才高興起來,笑著說:“楊瑞,我認識你都一年多了,我發現你要是真懂起事兒來還真挺可愛的。你以後就不能像個大人嗎,也知道知道心疼人。”
我沒笑,也沒回答她的話,手把方向盤,目視前方,說:“你早點回來,別讓我惦記你。你把你姐們兒他們安排好了讓他們在那兒自己玩兒不就得了,人家度蜜月願意讓你在一邊跟著嗎。”
鍾寧笑了:“喲喲喲,今兒太陽真是從東邊落下去了,真不容易聽你跟我說這話。”
確實,這類甜言蜜語我很少跟鍾寧說的,所以這幾句話效果神奇,一路上鍾寧情緒快樂,話比往常多多了。我把鍾寧送到機場,看她與她姐們兒一行接上了頭,公司已經有人幫他們提前辦好了登機牌,我目送他們走向安全門。鍾寧回頭看我,含情脈脈,我衝她揮手說再見。
從機場出來,我沒有回家,在機場高速路上把車子開得幾乎飛起來。出了高速路,我把車直接開到了東城區文化宮夜校的門口。十分鐘後,我看到了安心。她隨著三三兩兩下課的人群走出文化宮大樓,站在路邊想過街去。我用車燈晃她,她轉頭看了半天才認出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車。
一上車,我就看出她的表情很不自然,甚至有些緊張。她第一句話就說:“對不起,那筆錢還得過些天……過些天才能還給你,我一定會還的,這你放心。”
我不知說什麼好,她當我是來催債的,這讓我特別難過,難道我們之間的誤解已經如此之深嗎!
我沉默了片刻,這片刻沉默代表懺悔。我說:“咱們別說那錢了,我就是想見見你,我想你了。”
安心愣了一下,然後低了頭,說:“哦。”
我問:“你想我了嗎?”
我側過頭來看著她,白色的路燈把她的臉映得沒有一點血色,可那種蒼白竟是那樣動人的美。那種美讓你體味到憂傷和寧靜,有時憂傷和寧靜比一切激情和奔放都更加攝魂奪魄!
我把聲音放輕,連我都沒料到聲音放輕後會突然變得沙啞,好像不沙啞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動情和焦灼。
“你想我了嗎?”
我再次問她,可我失望了。安心搖了搖頭,說:“噢,沒有,我這一陣太忙。”
我看著她,良久,我說:“可我想你了。”
她輕輕地又搖了一下頭:“你並不瞭解我楊瑞,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單純的女孩兒。我這個人太複雜了,我做過很多很多錯事,我生活中有太多太多的麻煩,這都不是你想要的。”
我開動汽車,往我住的地方開去。我們一路都沒有再說話。車開到我家樓下,我熄了火,靜靜地一言不發。
安心開了口:“楊瑞……”
我看她。
安心迴避了我的注視,目光移回窗外,欲言又止。
“太晚了,我該回去了。”她說,“明天道館新開一個初級班,我還得早點起來收拾呢。”
我把一隻手放在她的手上,我的右手握住了她細細的左手,手心貼著手心,都有些發熱。慢慢地,安心的指尖不易察覺地在我的手背上動了動,那是一種特別微妙的溝通,很溫情很動人的感覺。那感覺就是:我們彼此吸引,我們都需要對方,我們之間應該有一種激情和感動。我說:“安心,你答應過我,要把你的事情告訴我。”我問:“你想告訴我嗎?”
安心轉過頭來,臉色很平靜,平靜得幾乎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她的聲音,我聽得出來的,包含了原諒和親近,她輕輕地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微微地笑了。
我說:“我想知道,你的過去,我想知道你過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