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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觀音 六 (4 / 5)

鍾寧把眼一眯,凶神惡煞的目光從眼皮縫裡射出來,狠呆呆的聲音也從牙縫裡擠出來,她說:“我告訴你楊瑞,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劉明浩什麼都跟我說了。”

我後背上的汗咕噔一下就冒出來了,嘴硬道:“你聽劉明浩胡說八道!”

鍾寧見我緊張,越發冷笑。貓玩兒耗子似的點了我一句:“好,那我問你,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貝貝的女孩兒?別跟我說不認識啊!”

貝貝?我的心哐的一聲又歸了位,暗暗喘息了一下,故做忿忿地罵道:“劉明浩丫怎麼老這麼滿嘴裡涮舌頭啊,那是他女朋友的表妹,我們在酒吧裡一塊兒喝過酒……呃,還出去玩兒過一次,就一次!上次我在‘滾石’又見著她了我都沒理她。”

鍾寧在我臉上觀察著,我假裝生氣的表情沒有明顯的破綻。她放慢聲調,說:“楊瑞,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好像從來沒跟我明確表示過。”

我收起一臉的委屈,換成傻笑,想繞開這個尖銳的問題:“你們女孩兒怎麼都這毛病,就喜歡聽那些卿卿我我山盟海誓讓人倒牙的話。我以前還一直以為你不像她們那麼俗呢。你不想想要是一大老爺們兒整天愛呀愛的掛在嘴邊上該有多傻,你真喜歡那種娘娘腔嗎?”

鍾寧眨巴著眼睛,有點接不上話。她當然也不希望她男朋友的性格舉止過於“奶油”,何況她本來就覺得我的長相太陰柔了點。其實我的眉眼秀氣但絕不女氣,鍾寧純粹是因為看慣了她哥哥的傻大黑粗和冷酷無情,所以看男人的眼光絕對有點走偏。不過我的關於男人的這個說法顯然被她接受,她退卻下來,說:“楊瑞,我對你怎麼樣,對你老爸怎麼樣你心裡知道。你可別幹對不起我的事,別他媽讓我抓著!”

我不作聲,我討厭她總是這樣居高臨下以我和我爸的大恩人自居。對,我承認,你是對我們不錯,可你總掛在嘴邊就沒勁兒了。我畢竟是個男人,男人有男人的自尊。

憑這一點,我就想,還不如跟安心在一塊兒好呢。和安心在一塊兒我至少還能有點自信,還能有獨立感,還能覺得自己是個男的。

第二天我爸打電話找我,讓我回趟家。我有很長時間沒見著我爸了,所以我一下了班就開車回去了,一進門就聞見屋裡飄著炒菜的香味。我爸讓我媽伺候了一輩子,我媽一死我爸完全照顧不了自己,每天的生活起居都弄得一塌糊塗。自打我爸每月有了那三千大洋的收入,他就找了個小保姆。那小保姆很會做飯,桌上已經擺了一些精緻的冷盤。我到廚房轉了一圈,看廚房裡有魚有肉正準備著,我衝我爸笑道:“您現在可真是想開了,什麼好吃什麼。”我爸沒笑,挺嚴肅地問我:“你最近是不是又和鍾寧鬧彆扭了,啊?”

我一下明白我爸找我要幹什麼了,索性皺著眉直問:“鍾寧說什麼了?”

“她說你最近老是對她挺冷淡的,你因為什麼呀你?”

我說:“誰對她挺冷淡的呀。”停了一下,又說,“最近我工作上的事還不夠煩的呢,誰能老那麼大精神伺候她去!”

我爸循循善誘地說:“她雖然是公司的老闆,可畢竟是個女孩子,又年輕,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二歲,你應該關心她體貼她,是不是。雖然你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可你是男的,這男的就應該主動照顧女的。我跟你媽在一塊兒生活這麼多年……”

我打斷他的“現身說法”,我說我媽和您在一塊兒的時候都是她伺候您!您就別管我的事兒了好不好,我都這麼大了。我爸立馬戧著嚷嚷:我不管你怎麼長大的!你從小幹了多少拉屎不擦屁股的事都是我給你擦的!我不愛跟他吵,躲開他到了客廳,我說行行行您管吧,我看您能管到什麼時候去。我爸跟過來,說:呆會兒鍾寧來,你當我面別對人家愛搭不理的,你要是犯渾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

我愣了:“鍾寧也來?您叫她來的?”

我爸理直氣壯:“對呀,我怎麼不能叫她來,這是我給你創造機會把你們倆的關係緩和一下。你說你都這麼大了你自己這點事兒還得讓你爸爸給你操心你像話嗎,我要死了你就貝青等著栽跟頭去吧!”

我說:“鍾寧今天不是陪她一個發小兒去內蒙大草原了嗎,又不去啦?”

“去,回頭吃完了飯你送她從這兒直接去機場,晚上九點的飛機。”

我衝我爸埋怨:“公司有車送他們您幹嗎又讓我送,您以後別管這些閒事好不好,我今晚還有別的事呢。”

我爸瞪了眼:“你小子怎麼那麼不懂事啊,我花錢搭功夫做一桌子菜讓你們來,給你創造機會對鍾寧好一點兒你怎麼好賴不知啊!”

我們正在拌嘴,鍾寧來了,敲門,我和我爸都住了聲。我爸去開門,他和鍾寧寒暄時臉上的表情尚未完全自然。鍾寧不知是否察覺了,但衝我打招呼挺親熱:“楊瑞你是不是又惹你爸生氣了?”我說沒有,然後不多說話。我爸也衝鍾寧親熱:“這小子,可渾呢,你就慢慢領教吧。不過楊瑞這孩子心眼兒不錯,你要真對他好,他可記在心裡呢。這孩子就是不會說讓人愛聽的話,從小就沒學會。我年輕那陣子跟他媽處的時候,那甜言蜜語都是一套一套的,我的這點兒優點他全沒傳下去。”

鍾寧應和著我爸的話,卻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楊瑞的脾氣我知道,我不在乎。男的嘛,多少也得有點兒脾氣,要不怎麼叫老爺們兒呢。其實我最膩味的,是那些拈花惹草的男的,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還想著灶臺上的,見個漂亮女孩兒就想粘乎上去,這種男的女人都煩。”

我爸馬上正色道:“這點楊瑞不會,這點我還了解,追楊瑞的女孩兒多了,楊瑞對這個還是把得住的。”

鍾寧看我一眼,深有城府地冷笑一下:“聽見沒有,你爸可說你把得住,回頭我得檢驗檢驗。”

他們一來一往,機鋒閃爍,話裡話外,笑裡藏刀。我低著頭往桌上擺菜,死不言聲,表情上更是不置可否。鍾寧看我可能有點不高興了,也不再多說。吃飯的時候話題移向天南地北,還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關於我爸抓的國寧大廈的工程進度和關於我抓的國寧跆拳道館的籌備情況等等。一說工作我們的態度不知不覺地嚴肅正經起來,我和我爸都有點像彙報工作接受指示似的畢恭畢敬,這頓家宴的氣氛馬上變得不倫不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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