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行宮梨園。奉詔而來的勳貴命婦們圍坐在芙蓉花樹下,不明所以地互相談論著,不知為何忽然召了他們到這梨園裡來,此處乃是歌舞伎人所居之處,如今卻是人頭湧動,熱鬧非常。
隸王妃與蘇雲二人坐在一處花蔭下,二人打著團扇,低聲說著話。
“卻不知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如何要叫了人到梨園這裡來。”隸王妃額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很是不耐秋天的日頭,開口道。
蘇雲瞧了瞧四周枝葉繁茂的芙蓉花樹,與不遠處粼粼波光的九龍湖,搖搖頭:“猜不出是何用意,還是安心等著吧。”
隸王妃與蘇雲輕笑道:“先前你做的衣裙,王爺很是喜歡,多謝你了。”笑容裡帶著一絲羞怯與歡喜,臉上微微泛紅。
蘇雲卻是舒了口氣,看來她是真的得了隸王的眷顧,只是這眷顧卻是能維持多久,只怕是難說。那位隸王想必也是風流不羈的性子,既然能為了妾室兩年不曾見過隸王妃,也能為了一身衣裙給與些許的愛寵,可是未必是真心,她很是替隸王妃擔憂:“那位賀良媛……”賀良媛肯就此罷休?
隸王妃正要開口說話時,卻聽一旁有人笑道:“非但是隸王妃要好好謝過蘇娘子,便是我也要與蘇娘子好生道個謝呢。”韋良娣用團扇掩著臉似笑非笑地走過來,口中說道。
蘇雲一愣,忙起身要作禮:“韋良娣。”
卻被韋良娣一把按住,她口中說得親切:“當不得,你如今可是王爺與我的恩人,哪裡敢當你的禮,快坐下。”卻是盯著蘇雲不放,目光中有深深的戒備。當日壽王說起此事來,難得地露了笑,看來這位蘇娘子怕是不一般。
蘇雲實在想不到自己如何與壽王有瓜葛,迷惑地望著韋良娣:“不知良娣所說是何事?我與壽王殿下從未見過,如何會……”
韋良娣笑的和善,卻是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蘇娘子太過見外了,先前王爺出城之時卻是遇見賊人,險些被賊人所傷,多得娘子出手相救,才能安然迴轉王府。原該登門道謝,實在是這些時日脫不開身來,今日宮宴上娘子也在。我豈能就此不理,自然是要好好謝過娘子,待回了長安,必將奉上重禮。”
蘇雲聽得更是雲裡霧裡,她何時出手搭救過什麼被賊人所傷的壽王?更談不上送他回壽王府。要說搭救。她只救過一個被緝拿的賊人倒是真的,難道那賊人……就是壽王?!蘇雲驚得不知怎麼好,不由地向對面皇室勳貴坐席上看去,一個一個搜尋著,直到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再也挪不開去。那個……可不就是挾持她的賊人,壽王李瑁?!
韋良娣在旁看得明白,這蘇娘子果然是另懷心思。竟然公然這般盯著壽王不放,分明是有意勾引壽王,當著她的面就敢這般猖狂,看來那搭救也是有意為之,為的只怕也是攀龍附鳳。躍上枝頭的野心。
她冷冷一笑,向蘇雲道:“蘇娘子。你寬心,待回府我必然叫人送了大禮到府上,聊表心意。”
蘇雲回過神來,驚慌地搖頭:“不,不必了,多謝良娣美意,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敢居功。”她哪裡敢要,那位壽王殿下可是挾持了她進城的,還被她當作賊人看待,若是追究起來,只怕小命難保。
韋良娣看著蘇雲,卻是目光越發深邃,這蘇娘子果然好打算,不肯要這些蠅頭小利,可見是打算深遠,怕是不會輕易鬆手,奈何她救了王爺,一時只怕不能對她動手,還是慢慢打算才可。
隸王妃與韋良娣素日並無太多往來,見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也插不上話,只是靜靜在一旁打著團扇乘涼。
人聲鼎沸之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清幽的琵琶聲,似有似無,若有若無,自芙蓉花樹後慢慢傳來,由弱變強,由淡轉濃,漸漸高聲起來。正在交頭接耳議論不止的人們慢慢都停下來,側耳傾聽著這清澈的樂曲聲。
忽而從花叢後慢慢走出一位身著火紅紗羅大袖低胸縵裳束胸裙的女子,頭上簪著一朵同樣火紅的扶桑花,卻是赤著一雙雪白玲瓏的小腳,踩著妖冶的舞步慢慢跳到園中。不只是她,花樹後出來了一位位衣著各異的女子,金黃的美人菊,妃紅的秋海棠,粉色的木芙蓉,碧藍的幽蘭……一位位美豔奪目的女子以不同的舞步向園中而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