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卿渾身無力倚在廚房門邊,手裡的洗碗布滴滴答答滴著水,水珠濺在地板上一會兒便連成一片。
過了很久周子衿才出來。他拎起西裝對年卿說:“我走了。”
“走吧,又沒人攔著你。”年卿正在看電視劇《潛伏》,翠平正在質問餘則成,林黛玉是在哪裡認識的野女人。看得她哈哈傻笑。
周子衿又說了句:“你別胡思亂想。我會回來。”
年卿已經笑趴在沙發上了。她的貓審慎地看著她,完全不理解年卿突如其來的快樂是怎麼回事。
站在玄關的周子衿被她的笑聲攪得心煩意亂,急步返回。
年卿仰面看他,什麼都不說,只是看著。這男人離開過一次,結果一走十年。現在他第二次離開,這次又是多久?她眼睛裡漸漸聚集起濃濃的絕望,怎麼也散不去。
周伸出手,撈起年卿細細綿軟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他急切地吻她的眼,想要吻去那濃到化不開的絕望。
“我說過會回來,就一定回來。”
那抹絕望果然被化開,變作淚水從年卿眼底緩緩湧出。淚水順著她白皙的面龐滴落在鬆垮的領口間。周子衿熱熱的唇追著那滴清冷淚滴,從面頰到唇畔,從下巴到脖頸,從脖頸再到鎖骨,終於在那片迷人柔軟的胸口停下,流連忘返起來。
年卿閉上眼,頭微微向後仰著。
她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說。她想要他。想得不行!不管這次之後會是個什麼結果。十年前的那次,對她來說只有結果沒有過程。她只能在許多個寂寞煎熬的夜晚幻想自己的指甲深嵌子衿的脊背,他火熱的吻吻遍自己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倒向沙發。
那隻倒黴的貓並不知道這兩人會忽然從天而降,因而被砸得慘叫起來。
這個意外令周子衿失去剋制的動作猛地停下來。他喘著氣去看身下美麗得不得了的年卿。
她衣衫半褪,臉頰紅暈,胸脯急劇起伏,一雙亮得驚人的眼正在繼續蠱惑周子衿。
“年卿,我需要把那邊結束了才能跟你在一起。不然,對你和西西都不公平。”
年卿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點點頭。其實她很想大聲喊:我不在乎公不公平,請你留下。
周子衿幫她把敞開的襯衣釦子一粒粒扣上,將她額前的亂髮一縷縷攏好,又在她唇上留下一個與情慾無關的吻。
然後,走掉了。
他走後,電視裡仍熱熱鬧鬧地上演各式各樣的愛情故事。
她忽然想念起蘇朵,那個永遠沒有正形亂七八糟的男孩。他在這裡的時候雖然總是惹得自己炸毛,但生活是充實的。現在她期盼已久的安靜回來了,卻給了她太多胡思亂想的空間。比如她會去想:路西西與她究竟誰才是第三者?她喜歡與周子衿在一起時的安心,這份安心現在難以心安理得,甚至平添了“偷”的刺激。父親罵得沒錯,她骨子裡就是一個母親那樣的女人,自私自利追求享樂。不對啊,周子衿本來就是她的,就應該是她的,愛情也要有個先來後到啊……
她不必對路西西抱有歉意,好吧,她應該對路西西抱有歉意。她不必,她應該。她應該,她不必。
天!年卿抱住頭,命令自己停止亂如麻團的思緒。她衝回房間,扒出包裡那封被她揉成一團的信。她的生活已經很亂了,索性看看那個拋棄她的女人時隔這麼多年給她寫了些什麼。或許裡面沒有信,只是一張支票。聽說她嫁得挺好,給點錢彌補過錯也是有可能的。
信封裡沒有信,更沒有支票,一張白色紙箋上面寫了一個北京某外國人扎堆的公寓地址。
什麼意思?難道這個女人回國了?想讓被拋棄二十多年的女兒前去看她?
年卿心底浮出許多惡毒的聯想。會不會是她得了不治之症,臨死前想要懺悔?會不會是她年老色衰被美國佬拋棄無路可走回國了?
時間還早,年卿胡思亂想,她決定去見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