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裡都明白,他不想提前結束京官的履歷,因為他有野心,一旦被派到外面去,雖然眼下是升官了,可將來再想提拔,可就很難了。
畢竟長安城裡只有一萬個官兒,而城外,則是十幾萬,他就更難出頭了。
“現在整個韓氏家族,只有他一個考上進士的。其他人要麼吊兒郎當,要麼痴傻捏呆,總之沒有一個靠譜的。你知道他們家族有多少人盯著他嗎?如果他這輩不能冒出一個四品官來,他們韓氏家族就被徹底踢出貴族圈了。”
“哦…”
與父親一番交談,祁琪並沒有得出什麼高明的結論,她只能是確定了魏昶的一個判斷——韓雲秋果然是一個官迷。
但他想當官——想當大官,並不僅僅是他的個人愛好,還因為他身負眾望。
隨後,祁琪跑出去,給父親買了一件絲織氅衣,然後就嘟著嘴走了。
她看起來還有些不太好意思。
再次離開家,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一趟,祁叔仁不禁搖了搖頭,唸叨說,自己的女兒與自己一樣,一忙起來,就顧不上家了。
隨後,祁琪跑去了開化坊,與李寡婦談了談,這次李寡婦與祁琪提起來一個人,竟然是大理寺卿邵啟蓮,說起這個邵啟蓮,其實才是一個六品官。官職並不高,可他的名頭,卻是十分響亮。
是大理寺三頭倔驢之一,最年輕,也是最倔強,最敢挑皇上毛病的人。
他手裡掐著一本《新唐律》就敢與皇帝分庭抗禮,簡直是膽大包天,曾經把皇帝李亨氣得裝病不上朝,縱觀整個歷史,除了當年鄭國公魏徵,恐怕天下無人堪稱其右。
“哎呦,我曾經聽陽明說起過他,這個邵啟蓮,今年三十有二,娶了一個好醜的老婆,不過呢,那老婆卻是個能人哩。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後來與他結了婚,專攻《新唐律》,竟時常能與他爭辯。說來也奇,這邵啟蓮號稱鐵齒銅牙,竟時常輸給媳婦呢。你說,這是不是奇怪的事?”說這話時,李寡婦一臉揭秘後的喜悅。
祁琪聽李寡婦說話,她聽的不是話裡的內容,而是透過李寡婦透露出的資訊,判斷哪些話是郎陽明的話。
如今郎陽明已經死了,再想聽他說話,只能透過李寡婦的嘴。其實,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郎陽明的糟糠媳婦,一個是他的妹妹。可祁琪對那兩個人,簡直是傷透腦筋,還不如和這心無城府的李寡婦說說話,最起碼心中不覺得憋屈。
再說,祁琪也是個健談的女孩,聊起這些閒話來,也是一把好手吶。
前幾天,剛結婚的大表姐秦香溪還招呼她去家中做客,可見祁琪聊天的功力之深,將來,搞不好也是個一張嘴就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吧吧婆。
“陽明兄為何突然跟你說起邵啟蓮來?他們很熟悉嗎?”祁琪問。
“也不是很熟悉,就是見過兩面吧。”李寡婦說。
“大約是什麼時候的事?”祁琪問。
“大約…,唉,也就是他死前一兩個月的事兒。”說罷,李寡婦又陷入悲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