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安被袁傑揪得不得不抬頭看上去,他直直看著這個與亡妻長得有點像的小舅子,斬釘截鐵說了幾個字。但他的嗓門早喊啞了,袁傑只聽到“噝噝”聲響,聽不清他說什麼。袁傑不知張少安搞什麼鬼,再問:“ 你好好說話,你怎麼說?”
站在一旁的張少平拉了拉袁傑的手,對袁傑附耳輕道:“小杰,你姐夫跪在這都嚎了一晚上了,他現在沒法說話了。”袁傑愣了楞,卻見張少安又是嘶聲在與他說話,還是沒法聽清楚。他乾脆掏出口袋裡的筆給張少安,張少安一把接了過來,在手心裡重重寫上,“今生不娶”,然後將手遞到袁傑眼前,用筆尖劃破掌心,滲出的血幾乎模糊了這4個大黑字。
袁傑鬆開了揪扯少安衣領的手,指著張少平大怒道:“我姐死的時候可曾留下什麼?”站在一旁的安雨然站了出來,說道:“小杰,你別發火,你姐死了,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難受,你姐死之前我就站在旁邊,是她親口告訴我讓少安照顧好自己,她臨走前就說了這句,其他的也沒說什麼。”
袁傑聽了之後,原本沉重的心裡舒緩了些,心裡暗自說道:“姐,你在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姐夫嗎?姐,你放心,你的遺言就讓小杰幫你去完成吧!”
袁傑朝姐姐袁曉霞的靈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聲不吭地衝出了張家村,他從張家村出來並沒有回家,而是刻不容緩忙趕回學校。
按理他應該等姐姐喪事完畢之後再回學校,但他不想看到這個傷心地,不想看到姐姐一動不動躺在冰涼的棺材之中。
此時此刻袁傑化悲痛為力量,滿腦子就想著好好將大學讀出來,然後替姐姐袁曉霞照顧姐夫張少安,這就是他目前最想要去做的事,從某一角度來說他想完成姐姐的遺願。
就這樣,袁傑又投入到了大學生活之中,回到學校時,他好幾天沒吃得下飯,為了讓自己的難受減緩一些,他將自己禁閉在了圖書館之中,想讓書本中的知識來麻木自己心裡的那一處傷心。
妻子去世後,一向睡覺踏實,打雷都不醒的張少安好幾夜失眠。失眠時候他索性一骨碌起床,就著玻璃窗透進來的月光,開啟袁曉霞身前裝衣服的銅皮鐵箱翻了翻裡面的衣服。
這些衣服都是曉霞生前穿過的,曉霞下葬時他媽要把這些衣服拿去燒了,但他不讓。 這是他妻子留給他的遺物,當他看著這些衣服的時候,張少安雖然沉默,可整個人清楚,清楚得能回憶起與妻子相識後的點點滴滴。可白天時候,他就蔫了,他睡眠不良,整個人灰頭土臉,兩頰頃刻削了下去。
李建梅看著不妙,替少安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做了一些少安喜歡吃的飯菜,但少安看著這些可口的飯菜就是沒有一絲胃口,氣得他老孃想撂挑子,可終究是心疼自己兒子,兒子再不吃,她也旁邊苦口婆心盯著,生一會兒氣,轉身就好了。可兒子老是沒胃口也不是辦法,李建梅想了又想,試了又試,但卻無計可施。
當李建梅愁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張富貴走了過來用眼神示意讓李建梅出去,他準備和自己的兒子少安談談心。
張富貴走到兒子少安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少安,你這樣不吃不喝對自己的身體可不好,要是曉霞還在的話,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你還是多少吃點吧!”
張少安依然不為所動,待在一旁一動不動,張富貴急忙說道:“少安,就算你不為你自個兒,你也要考慮你和曉霞的孩子啊!孩子那麼小就沒媽了,如果你再這樣下去,那孩子就沒爸了,難道你就忍心讓孩子從小到大沒爸沒媽嗎?”
張少安聽了之後,精神一下子莫名受到了震動,他一下子醒悟過來,暗自想道:“是啊!再怎麼樣,我還有自己的女兒,那是自己和曉霞的骨肉,無論如何也要照顧好她。”
張少安立馬站起了身子端起了一碗大白米飯用竹筷夾著可口飯菜往嘴裡塞,他邊吃邊流淚,但他知道自己接下來活著的最大目的就是將自己的女兒養大。
當少安吃好飯之後,父親張富貴朝他眯了眯眼,說道:“少安,如今你也當爸了,這無論如何也有了一個女兒,你可得好好給孩子起個名字呀!”
張少安看了看窗外,再看了看父親張富貴,斬釘截鐵說道:“就叫張愛霞吧!”
張少安知道妻子袁曉霞已經撒手人寰,將自己一個人孤獨地扔在了這個世界之中,當他還有和曉霞的親生女兒,他覺得那個孩子就是上天給他和曉霞最好的禮物,因此為了紀念亡妻,就給孩子起了‘張愛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