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兮越想越覺得內疚。
若是沒有她參與讓方士試藥的事情,母后也不會遭人算計而死。
母后是為她而死的。
本來那些方士是想殺她的。
為什麼死的不是她?為什麼母后要替自己去死?
天下父母心,大抵便都是如此。
寧願讓自己承受錐心刺骨的痛楚,也不願讓子女受一點委屈。
若是換做她,她也會以命換命,以自己的死換取家人的生。
可前世慘死的遭遇一直在提醒著她,便是家人,有時候也不能太過相信。
沈衡還是她親弟弟,但想殺她的時候一樣毫不留情。
沈芷兮抬起霧濛濛的雙眸,對視著顧沅,低聲道:“或許那次我死了,母后就不會有事,是嗎?可我活下來了,就要好好活著,要不然我才是真真對不起母后。”
顧沅心口仿若被人狠命紮了一刀,生生地疼。
這個結局他不止一次設想過,但當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還是會感到心疼。
貞元一朝最後那幾年,是她最需要別人關心的時候,可他卻不在她身邊。
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獨自承受下父母雙亡的痛楚,還要肩負著一座搖搖欲墜的江山。
屋漏偏逢連夜雨,沈衡貪玩,朝中政事便都交給了她。
可她硬是咬緊牙關一個人穩住了當時已是風雨飄搖的大昭,但可悲的是,風雨過後,沒有人站出來感謝那個挑起大梁的人。
反而都在怨她沒有修補好朽爛的門窗。
當時若是他在,她心裡會好受些,至少還有個念想。
可他不在啊。
顧沅輕柔替她拭去眼角淚痕,緩聲道:“殿下,你做的很好,從古至今女子入朝參政者不過十之一二,在任上能做出實績的更是鳳毛麟角。殿下監國三年,大刀闊斧改革弊政,天下河清海晏,便是古往今來那些明君聖主,亦不過如此。”
沈芷兮聽他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瞪了他一眼,“你安慰人就安慰人,非要加上那幾句。”
顧沅這才說起正事:“白日裡皇上召見我和楊閣老,隴西的仗是越打越亂了。”
“怎麼說?”沈芷兮纖細玉指拈起一塊槐花糕,放入口中細嚼慢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