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牌照那事不是幾招花拳繡腿就可以搞定的,當時闔方佔據主動權,連連坐地起價。繁子胤與錢家素有生意往來,為了他們的勝算更大,他也竭盡所能出力。當時為了加大談判籌碼,他開高價買下了闔方公司那艘停在維多利亞港幾十年的遊輪。那破船實際價值幾個錢誰不知道,都準備報廢了,再怎麼往高了算,也是一堆破銅爛鐵的。
“你家裡人有沒有說什麼?”他頗有些擔心問道。
“要說一句不提那是騙人的。我阿爺一看到新聞氣沖沖就打電話過來罵,說爛船也有三斤鐵,我那遊輪就剩個殼,連著唸了大半個月沒消停。”繁子胤心裡苦笑。只是為了他們這邊能加大贏面,這種虧本買賣硬著頭破也得做。
“哎……我後來無奈了,就說大不了找個港口停,改做西餐廳嘛,然後我再跟我老婆親自上船頭表演 jack and rose 的戲碼增加點人氣。沒想到我這話一出惹得他老人家哈哈大笑起來。”
康顯渠也不住大笑。想起繁子胤家爺爺,十分強硬健談又不失風趣變通。繁子胤這點倒是很像他。他又瞧了瞧自己這好友,他這幾年倒是少了幾分沖動莽撞,更添穩健踏實。
“有些對不住,歐洲那邊的關系,我這裡幫不上你忙。”繁子胤忽然嘆了口氣,一臉歉意。他如果能幫上忙,他們家也不至於……
康顯渠擺擺手,連忙澄清:“當初我在學校揍那群人的時候你沒有袖手旁觀,就已經是幫了我很大的忙。”
繁子胤頓時一陣失笑。
他想起當初他們一起在英國一起讀書的時候,那個時候真的十幾歲年紀,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管是異國他鄉,不論是誰,都敢上前去碰一碰。而那一次打架,他一想起來仍覺得十分解氣。那個時候高年級的學長總是喜歡欺負他們這些低年級的學弟,而且是學校多年來約定俗稱的規矩。其實這些他一開始去學校時,家裡人都交代了,亞洲人到歐洲那個地方,多多少少會有摩擦,能忍就忍,為了日後好相見,千萬別惹事。只是他們那些人實在是過分,平時各種冷暴力就算了,竟然變本加厲上升到原則問題,換誰都不能忍。看著康顯渠與他們幾個人單打獨鬥,他就忍不住出手幫忙了。
其實康顯渠平常也不是暴脾氣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則,雖然看著和和氣氣,但是一旦觸碰到他底線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忍氣吞聲的。
遙想當年那些事跡,他不住唏噓。他們性格不同,生長環境更是大相徑庭,最後卻得到了殊途同歸的默契。
他把兩人的酒杯再添滿,再次先舉杯。
“來,慶祝你們風耀新廠生意興隆。”他眼神充滿感激看著康顯渠,笑意比剛剛深了幾分。
“謝謝,我也祝你和錢先生,日進鬥金。”康顯渠祝福回應。
說完兩人輕輕碰杯,氣泡洶湧滾滾而上。他們昂頭盡數飲下。酣暢後,繁子胤嘆了口氣,有些遺憾接著道:
“錢先生原本來說要親自來的,但是他家那邊,你也知道,最近因為一些集團內部的事正鬧得不可開交,家裡上下又有無數眼睛人盯著,根本走不開。他心有愧疚,也不知道給什麼東西你才能表示他心意,聽說你喜歡海釣,就特地留了幾個印尼那邊的小島給你,都是開發好的,你隨時可以過去玩。”
“沒事。”康顯渠擺手,面容開闊,笑聲爽朗不拘。
大家一起共事這麼多年,繁子胤心裡清楚知道也不是他客氣,而是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行事風度,做事從來不邀功,仍然保持著當年的坦然赤城。這也是由於他們從小到大一起讀書而培養産生的自然親近感才能這樣知曉他為人。
夜風越發涼爽,吹得整個人都萬般舒服自在。
“對了,剛剛我老婆在問,說你怎麼不帶你太太一起過來?”
康顯渠眼波泛起一層柔軟。“她家裡人剛從國外回來,大家大半年沒見,要好好聚聚。”
繁子胤會心一笑。
“我說呢,今天才七夕第二天,你怎麼就捨得跑我這裡來了?”他趁著微微酒意,有所無所顧忌。
“這有什麼?”康顯渠滿不在意。
“阿渠,別扮像。你可是最懂浪漫的了,上次《鐵達尼號》重映時,你們兩人看完電影後就直接從澳門連夜飛到拉斯維加斯去玩,這事可讓我老婆唸了我幾個月,埋怨我結婚前後兩幅面孔,羨慕你們啊……”
康顯渠嗤了一聲,“你還不夠浪漫?從雲南空運了一飛機的玫瑰花。”他想起今早在飛機上看到的報紙,不住反駁。“我記得那些花可是你親手種的啊。”
繁子胤一臉無奈攤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