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那雪茄盒子,純木色的長方形盒子,印的是彩色的圖案,一男一女,羅密歐與朱麗葉。一切無太特別,只有上面貼著的那封簽公司名清晰點。這是瑞行貨。
指尖劃了劃上面的盒面,他轉身走到書桌內裡,一把坐下。椅子發出吱吱的,特別響。那箱金色亮片的麻將倒映在他眸中,被掩蓋在他細細濃密的睫毛下。他抓起一個細細摩挲。
昨天聽完戲後溫就莉拿了這箱東西給他,還笑著說:
“意意愛打麻將嗎?上次我帶她去旺角逛街,她看到街邊有人在賣這個手工麻將,好感興趣。因為是定製的,要等一段時間,所以當時就沒買。我記得她打牌不怎麼熟練,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喜歡麻將子。”
iy 可能誤會了,她牌技是很好的,打麻將就如老將上戰場,面色波瀾不驚。有一次她贏了錢,還一臉平靜,他問她贏了多少,她想了想,說得有一期的設計費吧。他驚呼那不少了,可是她也談不上高興,就淡淡的。
總是這樣的,連他剛才讓她拒絕接那份工作的時候,也沒有問他具體原因,只是淡淡的說好。
所以,到底什麼才能引起她內心一絲絲波瀾?應該是有的吧,比如剛才說起這只雪茄的時候。
他低身,拿起桌旁的火柴盒,拿了兩支劃了一下,重又點燃後,他輕吸了一口。甜味十足,的確是她會喜歡口感。他望著她剛剛坐過的雪茄椅。
他有多久沒看到她抽煙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他有些想不起來,好像是剛結婚的時候,有一次半夜他醒來,正好看到她站在房間的露臺上,手持一支煙,靜靜望著院子。當時是冬天,那些無盡夏已經凋零,雪花覆蓋下整個白茫茫的一片。冬天的冷風又有些厲害,她薄薄的衣服被夜風吹起,鼓鼓的,衣腳翻飛如振翅欲飛的蝴蝶,夜色暗沉,可她隨時要乘風而去,沒有一絲留念。他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只知道黑暗中除了那抹青煙嫋嫋,一切都靜止凍住了。
手上的煙星火灼燒到,雪茄的金色標簽被一點點燃燒捲起,“roeo y juieta”那幾個字也逐漸化為灰燼。他閉上眼,一動不動,就任那火星繼續,痛感一點一點侵襲蔓延灼燒到指腹面板。
而對面的那副雪山圖,更加冰冷,尖銳了····
再睜開眼,朦朧遠處的天有紫藕色的光泛起,樹尖輪廓漸顯。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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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意掀開被子後才發現身邊空空的,被面枕頭也不溫熱。
他起很久了嗎?
洗手間有輕微的洗漱聲,她走進去,看到他低著頭,鼓囊著,嘴角都是泡沫。
“早。”
“早。”他拿了水杯迅速漱了下口回她。聲音聽著有些沙啞。
俊意拿過牙膏擠了一點,拿起漱口杯,剛要開啟水龍頭盛水,他用洗面巾搽了下嘴角的水漬後轉身走出去。
一陣風飄過,須後水的味道淡得不可聞。他一走,身旁的位置看著空蕩蕩的,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頭發炸了一樣,實在是亂得可怕,眼泡有點大,眼睛略帶有些紅血絲,一臉無精打採。她振奮了一下趕緊加快動作。
更衣室裡,俊意剛走進去,他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低眉快速打著領帶從她身旁而過。她側了下身子,餘光隨著一他背景消失在門口。
等到俊意站在樓梯上的時候,他人正從客廳走到玄關處換鞋,身影由大變小快速移動。她的腳步不覺快了一點,順著扶手走下去。
她這才發現島臺上多了一個紙箱子,於是拿了剪刀把外面的包裝帶剪開。排列整齊的幾顆芒果看著很新鮮,個頭挺大的,圓滾滾的,得兩隻手才能握住。
她小心翼翼捧出其中一顆。
“好大的芒果,是你帶回來的嗎?”
門嘀嗒一聲合上,連同她的聲音和眼神,被瞬間隔絕在屋子裡,出不去。
他已經走了。
手臂如被抽去支撐骨,瞬間沒力。碩大的芒果從手掌心滑落下去。從剛才起床開始堵在胸腔的那一口氣,好似被解開封口的氣球,終於隨著芒果落回原來的位置一下子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