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菊普
“把下午的行程都先往後推一下。”康顯渠在走廊上邊行走邊交代李行，面色帶有冗長會議後的微微倦意。 “好的。”李行即刻記下，看了下行程表後詢問：“方才開會的時候，陳總打了電話過來，問中午……” “我來回他就行。”他扯了下領帶甩了幾下，手交握貼在後頸部，上下摩挲放鬆。 “是。”李行答道。 康顯渠點點頭。
吳珊正站立在辦公室門口，見自家老闆過來忙開啟門。 “康總，成總進裡間休息室了。”她聲音低低的，生怕再大聲點就驚擾到房間裡面的人。 康顯渠輕揮手。他們兩個互看了一眼即刻明瞭退出去。 辦公室裡靜悄悄，方才的供拜點的清香還縈繞未散，淡淡可聞。 他三兩步穿過去，將領帶往沙發邊一扔，掃了眼茶桌上的杯子後轉身走到裡間休息室。門輕掩著。他握住門把，輕輕推開，門縫間就看到她一頭黑發傾瀉一片，人正靜靜地趴在小圓桌上。 應該是睡著了。 他放慢腳步聲靠近，聞得她勻淨的呼吸聲後微微俯身。只見她恬靜的睡容下，半邊臉頰枕在一邊的手背上，厚厚的一扇睫毛底下有一片小陰影。鼻息一張一翕鼓動著散落的發絲，飄忽而上又輕盈落下。
康顯渠蹲下來，想把她抱到床上去。於是伸手一探，先悄悄扶起她的頸子，掌心而下是一片光滑。他心酥酥麻麻顫了一下。 俊意淺眠，被這動靜喚醒了一大半睡意，迷糊半睜開眼，停滯了幾秒後，睡眼惺忪看著他。 “回來了？”剛醒來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黯啞，嘴角卻是溫柔的笑意。 他點點頭。撥開她略微淩亂的發絲，露出整張面龐。麵皮白淨發光，氣色也比早上剛起床好了一點。她方才壓著睡的那邊臉頰有個紅印子。他定睛再看，是凹了一個小窩， 邊邊小扇的稜角形排列，像重重疊疊又密密匝匝的花瓣。
是她手上戴的戒指印下的。 俊意還是坐著沒動。 “怎麼不去床上睡？”他按了按她臉頰。不明白這趴著哪裡舒服了，脊椎都彎了。 她揉著酸澀的眼皮對他笑了笑，沒回話。 康顯渠頓時覺得鼻尖癢癢的。“起來吧。”他伸出手。
俊意搖搖頭。手掌用力攥了幾下想撐著桌面起身，可是血液好似停住了，四肢變得麻麻的，一點使不上力。他輕笑了一聲，伸臂扶住她的腰身。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激靈，手沒注意一下子按到了他的大腿，硬實的手感讓她如碰了燙山芋，身子立刻往後縮。 她心頭一怔，抬頭，他已經抬著她下巴吻下來。唇瓣碰到，是輕柔的， 溫熱的，還帶著些許鬆弛。
她又把頭抬高了一點，這下他的眼睫毛輕輕掃過她的眉骨，一顫一顫，酥酥麻麻的。雙手攬住他脖頸，吞嚥交錯。只是昂頭有些吃力，他也覺察，手臂收緊，頃刻間把她往上拉了一下帶起來。
俊意身子輕輕掛在他身上，頭暈目眩，一轉身又被很快鑲進一旁的沙發裡。
心被重重震了一下。
她覺得後背乏力，前面又被一股力量頂住，雙重夾擊，她脊背不自覺伸長挺立，脖頸也隨之向上躍。眼前的人的輪廓逐漸稀釋，眼下癢癢的，慢慢的他已靠近她，整個人化作一片熱燙覆著上來。
她呼吸不勻。感覺身上哪裡都是軟軟的，只餘手臂還尚存一絲氣力。唇瓣搽過他耳鬢後，手指也輕撓他耳下，可她不敢用力。收緊，指腹用力描摹他的耳蝸輪廓，看著他們從邊邊一點一點慢慢紅起來。 慢慢垂下眼。他領口的襯衣釦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了兩顆，起伏不定的胸膛，面板上面有淡紅的細細的兩道痕，是她昨晚不小心撓抓到的嗎？
他的手指骨關節分明，邊上的指甲也修理得圓滑整整齊齊的，而第三顆釦子也開始松動即將要跳出鈕門……圓圓的貝殼釦子印入她深深如水的眼眸，光照下煥發著一輪淡淡的光澤……他的下巴停留在她鎖骨處，似難耐來回磨了好幾次，拆開擋住他視線的避障後，繼續一路往下……
俊意也一樣感受，手放在嘴邊，輕咬住。可也舒解不了什麼，弓了下身，給他在後背的手餘留點空間。突然，覺得好像被釋放一樣，可是輕松不過幾秒，又是一陣更難耐襲來。她手揉他鬢邊，低眉看他黑亮的頭發。慢慢往下，指腹摩挲到他下巴，那裡是光滑滑的，沒有鬍髭。他今早剛刮過的。他的鬍子很容易長起來，必須每天都刮，不然刺得人又痛又癢。 窗簾敞開，外面正是好晴天，搖曳的陽光照進室內生出萬般姿態，彷彿什麼都是幹幹的，他的唇和額頭是幹燥的，手臂、手掌也是幹幹的，還有點沙礫般的粗糙感。
她緩緩閉上眼······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滿室的旖旎被打破。 俊意倏地一陣瑟縮睜大眼睛，手上的動作隨之僵滯住，懸在半空中。羽睫扇動，頂上的呼吸聲又急又重，噴灑在她周身的氣息特別熱，比外面的太陽光照到還熱。逡巡一圈後對上他雙眼，發現那裡已經逐漸捲起漩渦，深不見底。 她身子顫抖。收緊雙手，似乎是抓了什麼東西。
慢慢低下頭。手指正纏繞在他的腰間皮帶扣上，微微半開。金屬材質的扣子在光照下閃耀著別樣的光芒。
她咬著自己的下唇，匆忙別開眼。 康顯渠的手臂撐在她兩側，氣息還沒有平緩下來。粗重喘著氣。
鈴聲停下來。
俊意心裡一時窒，稍稍低下頭起身貼近他手腕，看到他表盤上的指標一節一節有序跳動著，數著秒數想借此平息因為方才被打亂而引起的紊亂節奏心跳。可是這場競賽一時之間難分輸贏。 鈴聲繼續響起，好像不接就不停歇，十分有耐心。 她心提了一下。抿了抿嘴，長卷卷的睫毛上下煽動，慢慢松開放他腰間的手指。 “我先接一下電話······”她先出聲，聲音帶著點沙啞，餘光看他掌上的青筋脈絡，隱隱青色的血管跳動了一下。 她在等他起來。也在等他的回答。 康顯渠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額邊青筋微微起伏。他隱忍悶哼了一聲，手掌集握成拳，用力撐了撐她後背的沙發，深吸了一口氣騰起身。 俊意還是低垂著眼，隨他熱度離開後，忙轉過身拍扯了下衣領，她動作極快，手指利索沒幾下就整理好了，拿起小桌上的手機。清清幹燥的嗓門，忙按下接聽。
“喂，慧慧啊……” “姐……”聽筒傳出俊慧著急又無奈的聲音，“怎麼這麼久才聽電話？你在公司嘛？” “沒……”俊意扶了下額邊。 “忙不忙？我們三個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不忙……”餘光總是不自覺尋到他那裡。 “那就好，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錢江附近。” “那行，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我都可以啊……你定。”
眼角瞥到一道身影閃過，他已經起身，俊意側了下身子讓他過去。門關上，她長舒了一口氣。 忙答道。 “好，那就在我這附近的餐廳了，定位發給你們，一會見。” “好……等會見。”她按了電話，熱熱的機身熨燙著手心，染得耳邊的臉頰也是熱。俊意磨咬了下唇，手指輕掃蓬鬆雜亂的頭發。 她輕挪步往旁邊的洗手間，抬頭看著鏡子裡的人，下衣擺皺巴巴的，衣領的扣子剛剛沒完全繫好，她又一一檢查扣緊。她抬眼用手蓋住，臉頰還帶著紅暈，眼睛晶瑩發亮，她掬了捧水，想快速帶走臉上的紅暈赤熱。冰冰涼的的水貼臉一下就熱了，她換了一捧又一捧，終於那旖熱消散開了，忙按了幾下洗手液，嘩啦啦的水聲一陣把手沖洗了一遍，扯了幾張紙巾隨意搽幹出去。 康顯渠已經坐在茶桌前，一邊拿著手機打電話，一邊整理著桌上的茶杯。 俊意慢慢走過去，拿過沙發上包包，把手機放進去。抬眼，見他又對電話說了幾聲後快速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