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這是觀夢教給我的很多道理中不甚起眼、出現頻率卻最高的一個,肆意穿插在我的少時生活中,譬如當不想讀書習字時,譬如當遲起了一刻鐘時,譬如當練法術想要敷衍偷懶時,雖事件各異,時間、地點不同,但每次她都會拿捏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和恨鐵不成鋼的語調,說出同樣的這一句話。可嘆那時我著實沒法深切感受,在我看來,六界安寧祥和,不單大規模械鬥沒見著過,便是小規模的打架鬥毆都不很多見,我既不知自己為何要學習這些,亦不知學成之後能做何用,況且自打到了天界,對我來說最多、最無用的便是這光陰,甭說“寸光陰”,便是“丈光陰”,除開學習之外也只剩下睡覺和無所事事。但此時此刻,我是深深體悟到“寸光陰”的真諦,短短五日硬生生被素依安排得如五個月般充實,除卻睡覺、吃飯、談心,我們的足跡幾乎踏過了四方城的每一寸土地,我甚懷疑她是不是要把離開的這些日子一下子都給補回來。
素依望著快要落下山的太陽好一會兒,轉頭笑道:“今日我們早些回,我想為你做一桌菜。”
我只見過素依下過一次廚,那是在阿瑤到了“溫柔賢惠”階段時,那日阿瑤煮了餛飩,我與蓮生吃過一口後,雙雙從對方眼中看到一句“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嘗”,我忍不住讚了句,“真是賢妻良母。”
素依當時就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緩緩放下手中碗,緩緩起身步入廚房,過了很久,方端著一盆緩緩出來放在桌上,“我煮了點兒甜粥,做得不太好,大家不要嫌棄。”
阿瑤與蓮生兩人四隻眼望住我,我望住甜粥,此粥不論從色、香、味上哪一方面來說,素依方才的話都絕不是自謙。
我舀出一小碗,用調羹慢慢攪動著,笑道:“這是紅棗枸杞粥?”
素依默一回,再默一回,方道:“銀耳蓮子粥。”
阿瑤、蓮生、我:“……”
今日素依要下第二次廚,我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還煮銀耳蓮子粥麼?”
素依亦忍不住笑起來,“那次是我第一次煮粥,真難為你全喝完了,後來我學會做很多菜,事情卻也一樁接著一樁來,為你做頓飯都成了奢望,今日能做給你吃,真好。“
兩個時辰後,她果然做出了一大桌子菜,宣告著廚藝的提升。要證明是否掌握了一項技能,無外乎兩點,一個是量的多少,一個是質的改變,先說量,原先只能做出一盆銀耳蓮子粥來,如今卻能做出各色各樣的菜式,再說質,色香俱全自然遠超煮焦。
我道:“今日的這桌菜真是色香味俱全,素依你真是天資聰穎、心靈手巧,不過短短的幾月,廚藝便突飛猛進了,真是有天賦。”
素依笑道:“少灌迷湯,還未吃便連味也知道了?你再怎麼誇有天賦,以後也得是兩人輪流下廚。”
我訕訕一笑,反手變出一壺酒,“如此美味佳餚,沒酒豈不可惜。”
素依起身要取酒,“我去燙一下,不要吃冷酒。”
“不妨,”我執壺為她添一回酒,笑道:“我敬你一杯。”
素依道:“喝酒總得有個緣故,你若說不出來,我是不喝的。”
我執起酒杯笑道:“敬你費心做出這一桌子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