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皇帝寢宮的偏殿內,段舒清正坐在軟塌上看著從外而入的男子,一步一步,沉穩輕緩地走到自己面前,跪下,卻沒有行禮,也沒有話。殿內宮人漸次退出殿外又走得更遠,周遭寂靜下來,這男子才恭謹叩首,道:“臣,嶽柏,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舒清看著伏身的嶽柏,頭一次沒有立即叫起,而是靜靜地看著他。
嶽柏沒有任何動作,禮數絲毫不差地保持著叩拜的姿勢。
段舒清原本蘊在眸底的怒火不知為何就散了些,出聲道:“起來。”
“謝皇上。”嶽柏叩謝,起身站立,微微垂眸不與皇上對視。
段舒清又看了他一陣,道:“朕給你一個辯白的機會。”
嶽柏垂頭:“確係臣所為,無可辯白。”
段舒清微微一惱:“為何!你明明知道朕在圖謀什麼,為何三番四次阻撓?”
嶽柏神色未變:“臣阻撓的原因,已經向皇上言明過多次。”
段舒清起身走下來,站在嶽柏對面:“看著朕。”
嶽柏沒動,道:“臣不敢。”
段舒清的語氣略略一軟:“看著我。”
嶽柏這才抬眼,因為比段舒清高的緣故而微微俯視著望向她的眼睛。
段舒清又挪近半步,語氣更為輕軟:“你不是,要替我護著這江山,陪我守著這社稷嗎?你都忘了?”
嶽柏:“沒有忘,也不敢忘。”
段舒清又逼近了些,盯著他的雙眸:“那為什麼放奚太子離開?此人是前朝餘孽,難道不應該殺了他以保大夏無虞嗎?”
嶽柏:“他無害。”
段舒清眼中泛了厲責:“如何無害?莫非你與他相交甚深、瞭解他一切所思所想?即使你看人奇準,你莫要忘了他是突逢大變、才知道自己是奚太子不久,一旦嘗過擁有權勢一呼百應的滋味,沒有人能放棄得了!”
嶽柏仍然眉目未動,聲音沉沉:“他能。”
段舒清眸中現出惱怒,但終究是壓了下去,改為勸:“即便他自己無意,他身邊的人也會擁著他推著他一步步向最高位走去!大夏與北庭此時議和初定,他在北庭定是休養生息以圖日後再犯!何不此時趁他們沒有準備一舉攻下?出其不意趁其不備,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嶽柏似是略略嘆息,道:“將此寧定延續下去,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