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舒清沒有回答,但神情已是預設。
嶽柏繼續道:“奚靖珹以為大夏派了嶽棠前來偽冒北庭兵士破壞兩國議和成果,又不知為何她看到自己就沒命奔逃,還疑心她被人灌下毒藥以致記憶喪失,於是一路追擊直進入蘭溪,又追過兩城三鎮,在入京半途之中才捉拿住此人,發現此人是戴了人皮面具。他雖放心卻也憂心,便想著親眼見一見嶽棠以確定她是否安好。”
段舒清輕涼一笑:“真是感動地。所以堂堂大夏忠勇公就幫他安排了?”
嶽柏:“臣是在他入京之後才得知訊息,推算下來應當是柯兆為他打點一牽但臣確實在他離京時行了方便,臣認。”
段舒清冷笑:“放奚太子離去,你是有十個腦袋麼?”
嶽柏:“臣只是根據議和文書所寫——‘從今往後予兩國會親訪友之便,大開和平之門’而為北庭神鷹郎將倒換了通關文牒,令他不至躲藏而校”
段舒清:“呵,你倒是懂得利用一切大夏律法。”她煩躁地吸了口氣,“你自己,朕該如何處置你?”
嶽柏:“但憑皇上發落。”
段舒清看著他,想起在她懼怕被嶽榮謀害的那些孤清歲月裡,這個男子曾給過她怎樣的安慰和保護,想起他那些簡短卻有力的承諾——每一句,他都做到了。
段舒清一時有些不清到底想如何發落他。
又或許,自己將他急召回宮,就根本沒打算如何發落他。
但是。
她能剿滅北庭的時間,不多了。
段舒清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子,這個對她一直恭敬誠懇又疼愛有加的男子,本該無情狠厲的內心總會被柔軟所堵塞,不可避免地想起他們之間的柔情與蜜意。
長長地從鼻腔吐息,段舒清道:“既然你無法出征北庭,那就換幗英將軍前去吧。正好那位奚太子不忍對她下手,戰局於我們有利。”
是試探,還是決斷,嶽柏分不清。在他與女帝相處的數年來,這樣類似的情形已經數不勝數,他從最開始的忐忑猜測到現在的淡然麻木,總覺得也不過是須臾而已。
嶽柏緩緩跪立,平視著段舒清:“皇上非戰不可?”
段舒清:“非戰不可。”
嶽柏:“無可轉圜?”
段舒清:“無可轉圜。”
嶽柏點頭,聲音波瀾不起:“既如此,臣願往。”
段舒清倒是有些意外:“哦?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嶽柏:“幗英將軍自蘭溪重傷以來身子一直不好,已不適宜奔襲對戰,懇請皇上念在她力克蘭溪瘟疫、險些犧殉的份上,由臣出征。”
段舒清一笑:“朕現在還能信任你嗎?你可是連奚太子都會放走的人呢。會不會臨陣倒戈幫奚太子來討伐朕?”
嶽柏眼中仍然無波無瀾,看著段舒清道:“君臣之間,你我之間,都不必懷疑此事。”
段舒清微微一愕,想起嶽柏曾對自己過——“如果有一你懷疑我到一種不可推翻的程度,儘可下旨賜死,我絕不會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