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黃洋村裡的人就都知道董青山昨晚又撈了個屍體上來,紛紛跑到董青山的屋外看熱鬧。
董青山倒也習慣了村民們這樣,不管柵欄外的人吵吵鬧鬧,自顧自地將昨晚撈起來的人放在庭院裡,屍體上面架了個棚子避免被太陽直接照到。他自己則是搬了一個凳子坐在屍體旁邊,手裡拿著一個酒葫蘆時不時地喝上兩口,那模樣要多洋氣就有多洋氣。
“嘖嘖嘖,這屍體臉都給泡沒了,是哪一家的根本就看不出來。”
“這董老頭兒也是好本事,誰去了那金水江都不好使,只有他能把水窟窿裡的屍體給撈起來,還真神了。”
村民們一個個說的起勁,言語間卻難掩對董青山的羨慕。這麼一具屍體撈上來,不管是哪一家兩萬塊是妥妥的了。
就在我和蕭九九也跟著在外面看熱鬧的時候,黃洋村的村民們突然一陣騷動,轉頭往遠處一看,有二十幾個人從外面進了村子,一個個都披麻戴孝像是來奔喪的。
正在喝酒的董青山抬起眼皮看了眼前面,又將眼皮耷拉了下來。等那些披麻戴孝的人走近了,董青山這才懶洋洋地一指門板上的屍體開口道,“這屍體是誰家的你們自己看,看好了放三萬塊在這裡就抬走吧。”
董青山像個大爺一樣說話很衝,偏偏那些家屬一個個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不敢抱怨。這些人都是上游各個村子裡來的。都知道這十里八鄉只有董青山有本事能夠把人從金水江裡撈起來,就算這次撈起來的不是他們的家人,下一次可就說不一定了。
一家有一家的人上前去看,因為屍體的臉已經糊的看不清楚了,這些家屬也就只能看看手臂或者胸口之類還有點模樣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辨識的胎記或者黑痣什麼的。
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走了五六戶人家,他們走的時候都還客客氣氣地留下了菸酒,示意下次要是還撈上來了屍體請董青山務必通知他們。
董青山只是嗯了一聲,連起身送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又過了十幾分鍾,留在董青山院子裡的還有兩家人。董青山將酒葫蘆的蓋子給蓋上,從椅子上站起來皺著眉頭問道,“怎麼個意思?這門板上就躺著一個,你們兩家人還準備對半分?”
一家的中年男人笑著給董青山遞了一支菸,“我尋思著這木板上躺著的可能就是我湯家老三,我剛才看了下他的左手,我湯家老三的左手的虎口上就有一顆黑痣,我記得清清楚楚。”
“放屁!”
中年男子這麼說另一家人不幹了。另一家人留著山羊鬍的男人走出來指著屍體的脖子說,“你們大家看見這脖子上的燒痕了吧?這分明就是我周家老二週文才。這小子小時候手皮把床頭的油燈給打翻了燙著自己,這個是十里八鄉的鄉親都是知道的。”
兩家人都說這門板上的屍體是他們家的,這一時間黃洋村看熱鬧的村民們可就都沸騰了。
董青山轉頭問中年男子,“你說這人是你們家的,那你們家湯老三脖子上有燒痕嗎?”
中年男人一口氣憋得好半天都說不上來,他梗著脖子反問道,“那你問問他們家的周老二虎口這裡有黑痣嗎?”
本來就是這麼隨口一懟,誰知道這話一問出來後兩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這有黑痣不假,有燒傷也不假,但兩個都有是肯定不對的。
一時間兩家人都安靜了下來,也不爭也不搶了,轉身和家裡人商量著什麼。
董青山做了這麼多年的這種買賣,哪裡還不知道這事情有變。要是兩家人最後都不要這屍體,那他豈不是虧大發了?
趁著兩家人都還沒有想明白,董青山咳嗽一聲對兩家人說道,“這樣吧,這人撈起來的時候臉確實是看不清楚了。你們兩家人誰要是出價高,誰就把人給帶走,怎麼樣?”
本來只是想穩當賺錢,誰知道董青山這話一說出來兩家人頓時都不開心了。
“這什麼叫給的錢多就帶走,合著這是不是我們家的人我們都要抬回去供著唄?”
“走了走了,是不是我們家的都還不確定呢,這人你們愛誰要誰帶走吧,我們回去了!”
這兩家人也不傻,反正死人放在董青山這裡是沒有用的,想著不如先回去晾一下董青山之後更好說話。董青山也確實是著急了,本來穩賺不賠的買賣,現在這麼一出岔子竟然成了誰都不想要的東西。
兩家人都離開了黃洋村,黃洋村的村民們一個個也都心滿意足地回去了。比起看別人發財賺錢,這些村民們還是覺得看別人倒黴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