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那個被派去打探訊息的水手慌慌張張地回到甲板上,嚇得哆哆嗦嗦,白著一張臉,說他發現那艘奇怪的船上竟然全是假扮成商人的南越國士兵!
這水手走南闖北多年,最常打交道的就是兩種人——商人和士兵。一個水手絕對不會搞錯這兩種人!
果然!這一切都和寧夏青記憶裡的片段一樣!南越士兵在周澤山上行刺,皇帝迴鑾後徹查此事,牽出五皇子,於是朝中腥風血雨,牽連無數底層的性命!
這些都是譚文石透露給她的。前世裡,譚文石明面上還是寧三老爺的人,暗地裡卻跟蕭景元勾結,所以譚文石沒有受到牽連,卻從蕭景元處得知了此事詳情!然後告訴了她!
寧夏青只沉吟了一會,便伸手從頸間摘下了那隻狼牙,交給那水手說:“你現在就去周澤山上,找一個叫阿正的人,把這隻狼牙給他!把這裡的情況告訴給他知道!”
那水手愣愣地站在那裡,寧夏青斥道:“若是不去,南越國在周澤山上鬧出大事,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那水手還是一臉無措,寧夏青只好去敲響了寧三老爺的房門,毫不猶豫地把被從睡夢中驚醒後罵罵咧咧的寧三老爺給扯出來,將事情說了後讓寧三老爺與那水手一塊上山去找阿正。
送走了寧三老爺和水手,翠玉顫著聲問:“姑……姑娘,他們現在去送信還來得及嗎?”
“八成是來不及的。”寧夏青想也不想就答。
“啊?”翠玉懵了,卻已見寧夏青衝進了船艙,扯著掌舵的船伕說了什麼,爭辯了半天,那一臉無奈的船伕只好發動船隻,直直地向後面那隻船撞了回去!
對方的船上瞬間躥出了三四個滿臉迷惑的人,愣愣地看著寧夏青的船,隨即便開始破口大罵。寧夏青這邊船上跟著不少水手和管事,都被撞醒了,聽到動靜之後紛紛衝到甲板上,見對方在罵自己這邊,自然是管也不管就先罵了回去!
深夜的水上,就這樣喧鬧起來!驚動了關口計程車兵!
關口計程車兵不由得過來檢視情況,一見大半夜的水面上居然吵了起來,連忙呵斥出聲,雙方卻各執一詞,都說是對方的原因,關口計程車兵一時竟壓不下去,水面上登時便是一片混亂!
雙方誰也不肯讓步,加之語言不通,寧夏青帶頭胡攪蠻纏,底下的水手也都跟著強詞奪理,寧夏青說自己這船上是幾十萬兩的貨,如今都被對方撞壞了,非要對方賠不可!
關口計程車兵在這裡,對方就算是掉頭就跑也不行,可也不能真的賠給寧夏青幾十萬兩!只能跟寧夏青這般爭執下去,這樣一來一往竟不知不覺吵了一個多時辰!
就在這時,不遠處聲響雷動,只見從山上忽然下來了一批騎著北地駿馬、身穿禁軍服飾的人,且在不遠處,還有本地駐兵匆匆趕來的聲音。
寧夏青拉著翠玉扭頭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底下的水手和管事見她這樣,也不明所以地一鬨而散。
在逼仄的房間裡,她聽見外面不斷傳來刀劍相交的吵鬧聲,不敢出去檢視情況。當關口計程車兵來禮貌客氣地敲響她的房門時,天色都大亮了,一夜竟都過去了!
這麼多年來,被皇帝用來給東宮練手的五皇子被斬首,站在五皇子一邊的蕭氏被誅九族。阿正和寧夏青因為護駕有功,得了皇帝親賜的榮耀,這榮耀將成為他們夫妻頭上永遠的baohusan。
對於寧夏青來說,這一切本都過於遙遠,當這些遙遠的事情忽然發生在她面前時,她只覺得不真實,而且有些難以自處。雖說一切都是她種的因,但這個果實在是讓她有些難以相信。
其實她本來真的只是想替父報仇而已。
當寧夏青回到梅公郡時,她得知公所因為受到蕭景元的牽連,全部下獄,其中包括譚文石。官府查了好幾個月,得知公所諸人並沒有參與周澤山刺殺一事,不過在這好幾個月裡,公所諸人的家產也都被官府以各種名義給收押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被關了好幾個月、一貧如洗的譚文石被從牢裡放了出來。
後來寧夏青聽說,譚文石趕著一架破舊的驢車,回了他已有十幾年未踏足的老家,他的驢車上只有病重的母親、瘋傻的哥哥、杜秋桐生的兒子、還有薛芊芊的棺槨。
一年後,傳世琉璃出世,按照太子訂購的數目交貨,傳世琉璃取代了皇緞,寧氏取代了從前蕭氏在匹料行裡的地位,又或者說,寧氏終於拿回了本屬於自己的榮耀與地位。